水鬼老张上岗当了殡仪馆的会计,算是找到了鬼生第二春。每天就着范九特制的、绿油油但不伤眼的“阴火台灯”,扒拉着他那本已经账目清晰、了却执念的宝贝账本,顺便把殡仪馆那点可怜的家底打理得井井有条。范九买菜的零碎开销,苏婉申请经费的往来,甚至老将领了多少块抹布、几瓶消毒水,他都用小楷毛笔记得一清二楚,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。
表面上看,老张同志已经完全适应了新生活,甚至有点乐在其中。他身上那股子淹死鬼特有的湿冷怨气也淡了不少,魂体凝实,穿着那身烧来的灰色工装,看起来像个不苟言笑但很负责的老会计。
但李云枫是何等眼力,他瘫在沙发上刷手机的时候,偶尔瞥见老张对着一页账本发呆,或者半夜里(鬼不用睡觉)独自飘到后院蓄水池边,看着水面出神,那眼神里,除了平账后的释然,似乎还藏着点别的什么东西。
不是怨念,更象是一种……淡淡的遗憾,或者说是未竟之事的牵挂。
这天晚上,范九尝试用“忘川河底捞上来的寒水石”做了一道创新菜“冰镇黄泉藕片”,效果拔群,吃得李云枫连连点头,难得夸了他两句。大伙儿(一尸、一鬼、一判官、一女鬼、一人类)围坐在一起,算是开了个简单的“新品品尝会”,气氛挺融洽。
李云枫啃着脆生生的藕片,瞅了一眼坐在角落、捧着个虚拟茶杯(范九用纸糊的)喝茶的老张,随口问了一句:“老张啊,账也平了,工作也稳定了,咋瞅着你还有点心事似的?咋的,嫌我这庙小,容不下你这尊……水菩萨?”
老张被问得一激灵,手里的纸茶杯差点掉了,连忙摆手:“没有没有!大仙您可别这么说!俺能留在这儿,是俺八辈子修来的福气!就是……就是……”
他欲言又止,看了看周围好奇的目光,叹了口气:“就是有时候吧,冷不丁想起来,总觉得……除了那本账,好像还忘了点啥挺重要的事儿。可仔细想吧,又想不起来,就跟……就跟脑子里有个疙瘩,怎么都解不开。”
“忘了事儿?”尸王老将啃着一块阴气森森但味道不错的卤蹄髈(范九用特殊手法处理的),瓮声瓮气地说,“俺死了几百年,好多事都记不清了,不也过得挺好?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呗!”
苏婉心思细腻些,轻声问道:“张会计,是不是生前还有什么特别放不下的人?或者……有什么承诺没完成?”
老张皱着眉头,努力回忆,浑浊的水鬼眼珠里泛起迷茫:“人……俺家里就俺一个,爹妈去得早,也没成家,光棍一条。承诺……好像也没有……就是觉得,好像有啥东西,该交出去的,没交出去……不是账本,是别的啥……”
他越说越迷糊,魂体都因为思绪混乱而微微波动起来。
这时,很少主动开口的陆判官,放下手中的茶杯(他是实体,喝真茶),沉吟道:“执念可分多种。账本乃是表象,或有一事,关乎责任或信念,深植魂髓,即便表象执念已消,其根犹在,故觉心有挂碍。”
文化尸老将听得连连点头:“判官老爷说得对!就跟俺以前光知道打架,现在懂了点道理,就觉得心里亮堂了一样!老张你肯定还有更深的‘道理’没弄明白!”
李云枫吃完最后一片藕,擦了擦手,看着老张那纠结的样子,笑了笑:“想不起来就别硬想了。有时候啊,你越使劲想,那疙瘩系得越紧。该想起来的时候,它自己就蹦出来了。”
他话锋一转,带着点调侃:“不过老张,你这状态,倒是让我想起个事儿。你生前那厂子,后来咋样了?你人都没了十年了,那厂子还在不?”
老张被问得一怔,下意识回答:“俺……俺不知道啊。俺死了就困在下水道里了,厂子……估计早黄了吧?那年头效益就不好……”
“厂子黄没黄不重要。”李云枫眼神里带着点意味深长,“重要的是,你除了对账,在厂里还管点别的不?比如……厂里有没有啥特别的东西?或者,你淹死前那段时间,有没有遇到啥奇怪的人,经手啥奇怪的玩意儿?”
李云枫这话问得有点跳跃,其他人没听明白,老张却象是被一道闪电劈中!
他猛地抬起头,水鬼的眼睛里爆发出惊人的光芒!一段被遗忘许久的记忆碎片,如同沉入水底的箱子,突然被捞了起来!
“对了!想起来了!俺想起来了!”老张激动得魂体荡漾,“不是账本!是一个盒子!一个铁皮盒子!”
他手舞足蹈地比划着:“就在俺淹死前大概个把月,厂里来了几个生面孔,说是上面派下来的技术员,要搞什么‘设备升级’。他们带来一个密封的铁皮盒子,不大,但挺沉,说是精密仪器,让俺放在财务科的保险柜里代为保管,说等安装的时候来取,还特意嘱咐俺别好奇,别打开!”
老张回忆着,脸上露出后怕的表情:“俺那会儿也没多想,就照做了。那盒子放在保险柜最里头,俺每天对账都能看见,但从来没动过。后来……后来俺就出事了。这一死十年,差点把这茬给忘了!”
他看向李云枫,眼神充满了感激和明悟:“大仙!您这么一提醒,俺全想起来了!那股子放不下的感觉,可能就是觉得……那盒子是公家的东西,俺没亲手交还给人家,心里不踏实!这是俺的责任没尽到啊!”
执念的根源,并非仅仅是三分钱的账目,更深层的,是他作为一个老会计、老员工,对于经手物品的那份责任心!账本平了,是了却了专业上的执念;而这个未交付的铁皮盒子,则是他职业道德和责任的牵挂!
李云枫满意地点点头:“这就对了。一码归一码,账是账,责任是责任。现在想起来了,心里舒坦点没?”
老张长舒一口气(虽然鬼不用呼吸),魂体似乎都轻盈了不少,连连点头:“舒坦了!舒坦多了!谢谢大仙点醒!”
虽然那个厂子可能早就不在了,那几个技术员也找不到了,但心结解开,老张感觉自己的鬼生真正圆满了一—他记起了自己遗忘的责任。
众人也为老张感到高兴。范九甚至表示,要专门做一道“安心莲子羹”给老张庆祝一下。
然而,李云枫看着如释重负的老张,眼神却微微闪动了一下。
“铁皮盒子?上面派来的技术员?精密仪器?”
他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关键词。
“十年前……时间点倒是有点意思。”
他没再多说什么,只是拍了拍老张的肩膀:“行了,心事解决了就好好干活。以后咱这殡仪馆的账本,可就全指望你了。”
但在他心里,却给这个看似偶然想起的“铁皮盒子”事件,打上了一个小小的问号。
十年前,恰好是苏家内鬼苏明远被“陈观”引诱堕落的时间点附近。
一个神秘的铁皮盒子,被伪装成技术员的人寄存于老张所在的工厂……
这之间,会不会有什么联系?
老张的心事与执念,解开了一个谜团,似乎……又引出了新的谜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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