剧本研讨宴结束后,许宁工作室展现出了极高的效率。第二天,一份详细的《锦瑟华年》体验学习计划就摆在了紫玉面前。
计划安排得紧凑而充实:未来一周,他将深入南京一家有着百年历史的老字号云锦工坊,从最基础的识丝、辨色开始,亲身感受云锦织造的繁复与精妙。
许宁亲自开车送紫玉去工坊。车上,他看着身边既紧张又兴奋的青年,语气沉稳地叮嘱:“去了就沉下心,别想别的。老师傅怎么做,你就怎么看,怎么学。手疼了累了就说,别硬撑。” 话语是惯常的简洁,但眼底的关切却不容错辨。
“嗯,我知道,哥。” 紫玉用力点头,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安全带,“我会好好学的,不给你丢人。”
许宁伸过一只手,覆盖在他微微紧张的手背上,用力握了握:“不是给我丢人,是给你自己争气。” 掌心传来的温度和力量,奇异地安抚了紫玉躁动不安的心。
工坊隐于闹市深巷,青砖灰瓦,推开沉重的木门,仿佛穿越了时空。空气中弥漫着蚕丝特有的蛋白气息和植物染料的淡淡清香。
巨大的木质提花织机如同沉默的巨兽,占据了主要空间,上面悬挂着数以千计、色彩斑斓的丝线,在从高窗斜射进来的光柱下,闪烁着细腻温润的光泽。
教紫玉的是一位姓宋的老师傅,年过花甲,眼神矍铄,手上布满老茧,话不多,但一举一动都透着匠人的专注与威严。紫玉收敛起所有明星光环,换上简单的工装,恭恭敬敬地拜了师,从头学起。
学习的过程远比想象中艰苦。光是分辨各种蚕丝的种类、产地、特性,就让他头晕眼花。
学习给丝线染色,一双手被染得五颜六色,洗都洗不掉。最折磨人的是坐在织机前,学习基本的手法——手脚腰眼必须高度协调,力度、节奏稍有偏差,丝线就容易断裂或打结。
一天下来,常常是腰酸背痛,手指被纤细却坚韧的丝线勒出深深的红痕,甚至磨出了水泡。
许宁虽然工作繁忙,但每天都会准时在下班时间出现在工坊门口。他不进去打扰,只是靠在车边安静地等待。
有时紫玉出来得晚,他会透过窗棂,看着那个在巨大织机前显得格外单薄却异常专注的身影,看着他蹙眉思索的样子,看着他因成功织出一小段简单图案而露出雀跃的笑容,看着他揉着发酸手腕时微微嘟起的嘴…许宁冷峻的眉眼会在无人察觉时,变得极其柔和。
每天到了晚上,回到家,许宁就会拿出医药箱,不由分说地拉过紫玉的手,仔细地用酒精棉签擦拭那些细小的伤口和水泡,再贴上创可贴。动作算不上特别温柔,甚至有些笨拙,但那全神贯注的模样,让紫玉心里甜丝丝的,连疼痛都忘了。
紫玉洗完澡,会发现浴室镜子上用雾气画着一个笨拙的爱心,下面写着“加油,宝宝”。他会红着脸偷偷拍下来,珍藏进手机相册。
深夜,紫玉还在对着剧本揣摩林年面对织机时的独白,许宁会端着一杯温牛奶进来, 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沙发上处理文件,偶尔抬头看他一眼,在他卡壳时并不直接指导,而是看似随意地聊起自己刚入行时琢磨角色的笨办法,却总能给紫玉带来启发。
一次紫玉练习挑花结本到深夜,累得趴在桌上睡着了。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卧室床上,身上盖着柔软的被子,而许宁还穿着衬衫西裤,靠在床头,就着阅读灯看他那本被画得密密麻麻的剧本,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专注迷人。
见他醒来,许宁只是淡淡一句:“醒了?下次别在桌上睡,容易着凉。” 却让紫玉的心脏像是被温水泡过一样,软得一塌糊涂。
这些点点滴滴的关怀,如同细密的丝线,无声地缠绕编织,将两人之前因误会而产生的裂痕一点点修补、加固,变得更加密不可分。
一周的沉浸式体验飞逝而过。试戏的日子到了。
试戏地点安排在工坊旁边一个安静的小院里,保留了那份古朴的氛围。导演李翰、编剧张女士、制片人,以及苏若都来了。许宁作为紫玉的老板和经纪人,自然也在一旁。
紫玉换上了一身剧中林年常穿的靛蓝色粗布工装,头发微微凌乱,脸上甚至还被化妆师刻意扑了点淡淡的、模拟织造时沾染的绒絮。
他没有化妆,素颜朝天,但一周的工坊生活让他身上莫名多了一份沉静踏实的气质,眼神清澈依旧,却似乎更深邃了些,带着对眼前事物的敬畏和专注。
试戏的片段,正是林年在深夜工坊里,面对一台出了故障、纹样混乱的老织机,从最初的焦躁、挫败,到逐渐平静,回忆起祖父的教诲,最终下定决心一定要修复它、传承下去的心路历程。没有台词,全靠眼神、表情和肢体语言。
紫玉走到那台特意找来的老旧织机前,深吸一口气,闭上了眼睛。再睁开时,他仿佛已经不再是紫玉,而是那个将全部身心都寄托在经纬之间的少年林年。
他的手指轻轻抚过冰凉的织机木质框架,眼神里流露出心疼,仿佛在抚摸一位生病的老友。
他尝试着坐下,手脚笨拙地模仿着记忆中学来的动作,织机却发出沉闷的卡顿声,丝线缠绕成一团乱麻。
他的眉头紧紧蹙起,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,眼神变得焦灼、不甘,甚至有一丝绝望的戾气闪过。
他猛地捶了一下自己的腿,肩膀垮了下来,将脸深深埋进掌心,肩膀微微颤抖,像一个无助的孩子。
但很快,他像是想起了什么,猛地抬起头,眼神望向虚空中的某一点,仿佛在聆听谁的教诲。眼中的焦躁慢慢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淀下来的平静和越来越坚定的光芒。
他再次伸出手,这一次,动作变得极其轻柔而专注,仿佛指尖蕴含着无穷的耐心与力量。他一点点、极其小心地去解那些死结,眼神专注得像是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。
虽然动作依旧生涩,但那份全身心投入的、人与机器、与丝线之间的情感连接,却强烈地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。
最后,当他终于理顺了一根关键的经线,虽然离修复还远,但他抬起头,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,嘴角缓缓扬起一个极其轻微却充满希望的弧度。
眼神亮得惊人,那里面盛满了挫折后的成长、不变的热爱与破釜沉舟的决心。
表演结束。小院里一片寂静。
紫玉缓缓从角色情绪中抽离,有些忐忑地看向导演。
李导没有说话,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他,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膝盖。编剧张女士眼中充满了惊喜和激动,忍不住低声对李导说:“就是这种感觉!沉静下的力量,执拗里的灵气!他就是林年!”
苏若坐在一旁,脸上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,但放在膝盖上的手,指节却微微收紧。她不得不承认,紫玉刚才的表演,超出了她的预期。
那种纯粹的、沉浸式的代入感,是她这种技巧成熟的演员有时反而会缺失的。
许宁站在稍远的地方,脸上没什么表情,但微微扬起的下巴和眼神中一闪而过的骄傲,却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。
“好!” 李导终于开口,声音带着明显的兴奋,“就是这个劲儿!紫玉,这一周没白待!回去等通知,但基本上,” 他笑了笑,“林年这个角色,就是你的了!”
巨大的喜悦瞬间冲垮了紧张,紫玉的眼睛一下子亮了,他激动地鞠躬:“谢谢李导!谢谢张编!我会继续努力的!”
走出小院,阳光正好。紫玉还沉浸在试戏成功的兴奋中,脸颊红扑扑的。
许宁走到他身边,极其自然地抬手,替他拈掉头发上沾着的一点不知道从哪里蹭到的白色绒絮。
“表现得还行。” 许宁的语气依旧是那种淡淡的、听不出太多波澜的调子。
但紫玉却从他眼底捕捉到了一丝难以掩饰的满意和愉悦。他忍不住咧嘴笑起来,露出一排小白牙,带着点小得意,又有点撒娇的意味:“只是还行啊?”
许宁低头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和灿烂的笑容,眸色深了深,唇角终于抑制不住地勾起一个清晰的弧度。他伸手,用力揉了揉他的头发,低沉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、毫不掩饰的赞赏:
“嗯,特别行。”
“我的宝宝,最棒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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