探班记者带来的小小涟漪,很快被剧组紧张而有序的拍摄工作覆盖。《反着爱》的剧情重心,逐渐转移到了郑朋事业线的核心——糖人街创业。剧组在影视城内精心搭建了一条充满传统韵味和市井气息的糖人街,各色糖人摊贩、古朴的砖瓦建筑、悬挂的幌子,营造出热闹非凡的景象。
紫玉为了演好郑朋这个从零开始学艺、最终将传统糖人手艺与现代创意结合的创业者,在进组前确实特意抽时间,去拜访了一位当地的非遗糖画传承人,认认真真地学了几天。虽然距离精通还差得远,但熬糖的火候、握勺的手法、以及勾勒简单造型的架势,倒是学得像模像样,起码在镜头前不会露怯。
今天拍摄的,是郑朋经历了一次小失败后,在自己的小摊位上反复练习,试图攻克一个新造型——小熊猫糖人的戏份。操作台上,各种大小的铜锅、勺子、大理石板、食用色素一应俱全。
场记板打响。
郑朋系着一条略显陈旧的深色围裙,眉头微蹙,全神贯注地盯着面前小铜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的金黄色糖稀。他用手背试了试温度,感觉差不多了,便迅速拿起特制的铜勺,舀起一勺滚烫的糖稀,手腕悬空,屏住呼吸,开始在大理石板上飞快地勾勒。
他的动作带着初学者特有的谨慎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,但眼神里的专注和认真却无比真实。
糖稀在他手下流淌,逐渐形成熊猫的轮廓——耳朵、脑袋、身体……然而,就在最后勾勒尾巴的瞬间,手腕一个不稳,糖稀多流出了一些,原本应该小巧可爱的尾巴顿时变成了一团不规则的金黄色“疙瘩”,破坏了整体的美感。
“哎呀!”紫玉下意识地低呼一声,脸上瞬间写满了懊恼和沮丧。他放下铜勺,看着那个失败的小兔子糖人,嘴巴无意识地撅了起来。按照剧本要求,他需要表现出气馁,然后把这个失败品吃掉,体现郑朋不浪费粮食以及那种带着点傻气的执着。
他伸手,小心翼翼地掰下那只有着“肥大”尾巴的熊猫,犹豫了一下,仿佛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,然后眼睛一闭,张嘴咬了下去。
“咔嚓”一声,糖片在嘴里碎裂。然而,下一秒,预想中甜蜜的味道没有如期而至,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猛烈到极致的、齁甜到发苦的味道瞬间席卷了整个口腔和喉咙!这用来拍摄的糖稀,为了追求色泽和凝固效果,糖度调得远比正常食用的要高得多!
“唔——!”紫玉整张脸瞬间皱成了一团,眼睛紧紧闭上,眉头死死锁住,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下撇,那表情扭曲得既痛苦又滑稽,仿佛吃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毒药。
他被齁得瞬间说不出话,只能发出模糊的呜咽声,一只手还拿着剩下的半截糖熊猫,另一只手胡乱地在空中挥舞着,像是想抓住什么来缓解这甜腻的冲击。
按照常理,导演这时应该喊“卡”了。但监视器后的导演,看着紫玉这完全出于本能、毫无表演痕迹的、被甜到灵魂出窍的生动反应,眼睛一亮,非但没有喊停,反而通过对讲机低声命令摄影师:“推进!给特写!跟上他的反应!”
紫玉在最初的冲击过后,勉强睁开眼睛,眼眶里都因为极致的甜腻而泛起了生理性的泪花。
他看向镜头,实际上是看向操作台对面,仿佛那里有虚拟的观众,表情痛苦地、断断续续地即兴发挥起来,带着点郑朋式的委屈和自言自语:
“天……老天爷……这……这也太甜了!甜掉牙了!齁……齁死我了……”他吐着舌头,用手使劲扇风,试图驱散口腔里的甜腻感, 那副又惨又好笑的模样,活脱脱就是创业路上遭遇小挫折、还附带物理攻击的倒霉蛋郑朋本人。
“好!卡!”导演终于满意地喊了停,脸上满是笑容,“紫玉,这条太好了!即兴发挥的那几句,特别真实,特别有生活气息!很好!”
片场的工作人员也都被紫玉刚才那番表现逗笑了,气氛轻松愉快。
然而,就在导演喊“卡”的同时,镜头之外,原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场景的许宁,却不知何时,已经站在了街道对面一家“商铺”的廊檐下。按照后续的剧情安排,田雷确实会偶然路过这条街,并“无意间”看到正在努力练习的郑朋,但原本计划是在另一天拍摄。
显然,许宁是“提前”来“视察”了。
他穿着剪裁精致的深色大衣,身姿挺拔,站在古旧的街景中,显得格外出众。他的目光穿越街道,落在刚刚经历了一场“糖劫”、正吐着舌头、一脸生无可恋地找水喝的紫玉身上。
剧本要求,田雷看到竞争对手如此“不堪”的一幕,应该露出的是冷漠的、甚至带有一丝轻蔑的冷笑,以此体现他前期的性格和对郑朋的“敌意”。
许宁也确实试图按照剧本要求去做。他努力抿了抿唇,想让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。
然而,当他看着紫玉那皱成一团的脸、泛红的眼眶、以及那副可怜巴巴又搞笑的模样,回想起刚才他即兴抱怨时软糯委屈的语调,那试图凝聚的冷意如同阳光下的冰雪,瞬间消融殆尽。
一股无法抑制的笑意从他眼底深处漫了上来,迅速冲破了他努力维持的冷峻面具。他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,最终化为了一个清晰的、带着无奈和极度纵容的笑容。
那笑容里,没有半分剧本要求的冷意,只有满满的“拿你没办法”和“怎么这么可爱”的柔软情绪。他甚至下意识地摇了摇头,动作轻微,却充满了宠溺。
“许宁!”导演的声音带着惊讶,但也含着笑意透过对讲机传来,“你……你这笑场可太明显了!”
许宁这才回过神来,意识到自己没绷住。他抬手抵在唇边,轻咳一声,试图掩饰,但眼里的笑意还未完全褪去。“抱歉,导演。”他坦然承认失误。
导演看着监视器里回放的画面——紫玉被糖齁到的扭曲表情,以及对面许宁那个完全脱离剧本、却无比真实动人的纵容笑容,摸着下巴沉吟了片刻,忽然一拍大腿:“等等!这感觉……不对!但又很对!”
他兴奋地对身边的副导演和编剧说:“你看许宁这个笑,虽然和剧本要求的冷笑不一样,但那种无奈和纵容,是不是特别像后期田雷已经开始不自觉被郑朋吸引,自己还没完全意识到时的状态?那种口是心非,嘴上不说,但眼神和行为已经出卖了他的感觉!比原定的冷笑更有层次,更有人情味!”
编剧也仔细看着回放,眼睛越来越亮:“没错!导演,这个意外效果太好了!保留了田雷的傲娇,又提前埋下了心动伏笔!我们可以把这场戏解释成田雷第一次看到郑朋不同于‘纠缠者’和‘竞争对手’的、真实甚至有些笨拙可爱的一面,虽然他自己可能都没察觉,但印象已经改观了!”
“好!那就这么定了!这条过了!许宁,你那个笑场,我们保留,当成田雷的内心戏了!”导演一锤定音。
这个决定让片场众人都感到意外又惊喜。许宁也没想到自己一个没忍住的笑场,竟然阴差阳错地丰富了角色层次,他对着导演的方向点头示意,表示接受。
而此刻,终于用清水漱完口、缓解了口腔甜腻的紫玉,也听到了导演的决定和解释。
他看向街道对面的许宁,正好对上他望过来的、还残留着未散尽笑意的目光。想到自己刚才的窘态全被对方看了去,还被对方“笑场”,紫玉脸颊不由得一热,有些羞恼地瞪了许宁一眼。
许宁接收到他“凶狠”的眼神,非但不恼,眼里的笑意反而更深了,还隔着街道,对他做了一个“很棒”的口型。
紫玉的气瞬间就消了,嘴角忍不住也向上弯了弯,低下头,假装去整理操作台上的工具,耳根却悄悄红了起来。
糖人街的这场意外趣事,不仅贡献了极具生活气息的精彩表演,更意外地捕捉到了角色情感转变的微妙瞬间。
导演和编剧的临场决断,让田雷这个角色更加丰满,而许宁那个不受控制的、充满宠溺的笑容,也成了《反着爱》拍摄过程中,又一个值得反复回味的经典瞬间。
花絮老师自然不会错过这戏剧性的一幕,镜头早已忠实地记录下了一切,可以预见,这又将是一枚投喂cp粉的甜蜜炸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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