细雪无声，渐渐将世界染成朦胧的奶白色。直到紫玉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喷嚏，许宁才揽着他起身，拂去彼此身上积攒的薄雪。
“回去吧，当心着凉。”许宁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，握住了紫玉有些冰凉的手。
回到父母家中，暖气扑面而来，与外界的寒意形成鲜明对比。紫玉妈妈见两人头发肩膀都湿漉漉的，连忙催促：“快去洗个热水澡驱驱寒，别感冒了！”
浴室里，水汽很快氤氲开来，模糊了镜面。偌大的浴缸是后来装修时特意换的，足够容纳两人。温热的水流哗哗注入，带着薰衣草浴盐的舒缓香气弥漫在空气中。
紫玉脱去被雪水微微浸湿的大衣和毛衣，冷得微微发抖，迫不及待地滑进浴缸。温热的水流瞬间包裹住冰冷的四肢，他舒服地喟叹一声，将下巴也埋进水里，只露出一双被热气熏得湿漉漉的眼睛，看着许宁不紧不慢地脱下衣物。
许宁踏入浴缸，在他对面坐下。空间足够，两人的腿在水中不可避免地轻轻相碰。紫玉的脚趾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，碰到许宁坚实的小腿肌肉，又飞快地缩回，脸颊在热气蒸腾下泛起绯红，不知是因为水温，还是因为别的。
许宁似乎没有察觉他的小动作，只是往后靠了靠，闭目养神。水珠顺着他利落的短发线条滑落，流过轮廓分明的下颌、喉结，没入锁骨之下的水面。氤氲的水汽柔和了他平日冷峻的线条，显出一种难得的松弛。
紫玉偷偷看着他，心里那片被初雪浸润的柔软，此刻又被这温暖的湿气烘得更加蓬松。他想起刚才在雪地里自己絮絮叨叨说了那么多，许宁一直安静听着的样子，心里又暖又涨。
“哥哥，”他忍不住开口，声音在水汽里显得有些糯，“我刚才……是不是像个话痨？”
许宁睁开眼，隔着朦胧的水雾看他，眼底带着笑意：“还好。”他顿了顿，补充道，“很可爱。”
紫玉的脸更红了，小声嘟囔：“哪里可爱了……”
许宁没有回答，而是伸过长臂，绕过他的肩颈，将他往自己这边带了带。紫玉顺着他的力道，从对面挪到了他身边，肩并肩地靠着。水温恰到好处，肌肤在水中相贴，传递着令人心安的温度。
“脚还冷吗？”许宁低声问。他记得在雪地里，紫玉的脚冻得有些冰。
紫玉摇摇头，在水下，他的脚悄悄碰到了许宁的脚背，感受到那份温热，便像找到了热源的小动物，轻轻贴住，不再挪开。
许宁任由他贴着，手臂依旧揽着他的肩膀，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、无意识地拨弄着他湿漉漉的发梢。
浴室里很安静，只有细微的水声和彼此的呼吸。薰衣草的香气舒缓着神经，也酝酿出一种亲昵无间的氛围。
“我以前，”紫玉看着水面晃动的波纹，又开始轻声说起话来，这次不再是沉重的往事，而是些零碎的、温暖的片段，“冬天练完舞回家，最想做的就是泡个这样的热水澡。那时候家里条件一般，浴缸很小，水也不能放太满……但是泡进去的那一刻，就觉得所有的累都值得了。”
许宁静静地听着，想象着少年时期的紫玉，在狭小的浴缸里蜷缩着身体，疲惫却又满足的样子。他揽着紫玉肩膀的手，微微收紧。
“后来住地下室，连浴缸都没有，只能用淋浴，水还不怎么热……”紫玉的声音低了下去，带着点回忆的涩然，但很快又扬起，“所以现在，觉得特别幸福。”
他说着，侧过头，看向许宁，眼睛被水汽熏得格外明亮，里面清晰地映着许宁的身影：“特别是有你在。”
这句话，比任何情话都更直接地撞进了许宁的心底。他凝视着紫玉，看着水珠从他绯红的脸颊滚落，看着他那双盛满了依赖和爱意的眼睛。心中那片心疼的海洋，再次汹涌澎湃。
他没有说话，只是低下头，将一个带着水汽的、无比温柔的吻，印在紫玉光洁的额头上。吻很轻，很缓，带着珍视，也带着无声的承诺。
紫玉闭上眼睛，感受着额间那片温热柔软的触感，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轻轻颤动。他伸出手，在水下环住了许宁的腰，将脸埋进他温热的颈窝，贪婪地呼吸着那混合着沐浴露清香和独属于许宁的、令人安心的气息。
热水缓缓流淌，驱散了所有寒意，也浸润了彼此的心。他们不再说话，只是在这方被温暖水汽包裹的私密空间里，静静地依偎着，听着对方近在咫尺的心跳，感受着这份劫后余生、愈发沉淀深厚的温情。
窗外，初雪依旧静静飘落，覆盖着人间烟火。而窗内，一室暖意，满池春水，诉说着最平凡也最动人的相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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