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落在额间的轻吻,如同投映在静谧湖面的月光,惊扰了浅眠的梦。紫玉的睫毛颤动了几下,迷迷糊糊地睁开眼,视线尚未聚焦,首先感受到的是额头上残留的、若有似无的温热触感,以及鼻息间熟悉的、令人安心的清冽气息。
他视线朦胧地向上望去,正对上许宁在落地灯暖黄光晕下、低垂着凝视他的眼眸。那双平日里深邃沉静如海的眼,此刻被柔和的光线软化,里面清晰地映出他刚睡醒、懵懂又柔软的模样。
“哥哥……?”紫玉刚睡醒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,含糊不清,像裹了蜜糖。他下意识地想抬手揉眼睛,却发现手臂被毯子和蜷在臂弯里的小十一压得有些发麻,而肚子上,还沉甸甸地趴着一只睡得正香、完全不受打扰的“大鱼”。
许宁放下手中的乐谱书,倾身过来,伸手将他颊边另一缕蹭乱的发丝理顺,指尖自然地下滑,抚过他睡得温热的脸颊。“吵醒你了?”他的声音压得很低,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磁性而温柔。
紫玉摇了摇头,在许宁的掌心依赖地蹭了蹭,睡意渐渐消散,取而代之的是看到爱人归来的踏实喜悦。“你回来啦……什么时候到的?我怎么睡着了……”他小声嘟囔着,试图动一动,却惊动了肚皮上的“大鱼”。小家伙不满地“喵”了一声,睁开金色的眼睛瞥了紫玉一眼,仿佛在责怪他打扰了自己的“宝座”,但终究懒得挪窝,只是调整了一下姿势,把脑袋换了个方向,又闭上了眼。
小十一也被这细微的动静惊动,抬起头,蜜糖色的大眼睛看了看紫玉,又转向许宁,“咪呜”叫了一声,像是在确认状况,然后伸出粉色的小舌头,舔了舔紫玉的手指,又蜷缩回去。
许宁看着这一人两猫的互动,眼底的笑意更深。他没有回答紫玉关于时间的问题,只是问:“饿不饿?晚上吃的什么?”
紫玉这才想起,自己好像等着等着就在沙发上睡着了,晚饭……“好像……忘了?”他有些心虚地眨眨眼,肚子适时地发出“咕噜”一声轻响,出卖了他。
许宁无奈地摇摇头,伸手,小心地将还赖在紫玉肚子上的“大鱼”抱了起来。突然被挪窝的豹猫少年老成地“喵嗷”抗议了一声,在许宁怀里扭动了一下,发现挣扎无效,便放弃地瘫成一条“猫毯”,任由许宁将它放到旁边的单人沙发坐垫上。大鱼优雅地舔了舔爪子,算是接受了这个新位置。
腾出空间的许宁,一手穿过紫玉的膝弯,一手揽住他的后背,稍微用力,便将人连带着毯子一起打横抱了起来。动作熟练而平稳。
“啊!”突然的失重感让紫玉低呼一声,下意识地搂紧了许宁的脖子,脸颊瞬间染上薄红,“哥,哥哥!我自己能走……”
“别动。”许宁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,抱着他稳步走向餐厅,“Lucky,过来。”
原本趴在地毯上假装睡觉的比格犬立刻兴奋地站起来,摇着尾巴跟在他们身后,毛茸茸的脑袋好奇地仰着,仿佛在期待接下来的“节目”。
许宁将紫玉放在餐桌旁的椅子上,用毯子将他裹好,这才转身去了厨房。紫玉抱着柔软的毯子,看着许宁在厨房暖光灯下忙碌的背影,听着冰箱打开、锅具轻碰的熟悉声响,心里那片被睡眠和温暖充盈的地方,又悄悄地塌陷下去一块,变得更加柔软。
Lucky蹲坐在紫玉脚边,仰着头,黑亮的眼睛看看紫玉,又望望厨房方向,尾巴扫着地板。
不一会儿,许宁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东西走出来。不是复杂的宵夜,是一碗简单的、用高汤煮的细面,上面卧着一个嫩嫩的荷包蛋,撒了点翠绿的葱花,香气瞬间弥漫开来。
“先垫垫。”许宁将碗放在紫玉面前,又递给他筷子和勺子。
紫玉看着眼前这碗朴素却冒着诱人热气的面,鼻子又是一酸。他拿起筷子,小声说:“谢谢宁哥。”
“快吃。”许宁在他对面坐下,没有离开,只是静静地看着他。
紫玉低下头,挑起一筷子面条,吹了吹,小心地送入口中。温暖鲜美的汤汁,滑嫩的面条,恰到好处的荷包蛋……简单的味道,却瞬间抚慰了空荡的胃和疲惫的心。他吃得专注,额发随着动作微微晃动。
许宁的目光落在他被热气熏得有些湿润的睫毛上,落在他因为满足而微微鼓起的脸颊上,落在他无意识舔掉嘴角汤汁的粉色舌尖上……一日的分离与工作的紧绷,在这一刻被眼前人真实的、生动的、需要被照顾的模样彻底消解。他的存在本身,就是最好的慰藉。
Lucky在桌下发出轻微的“呜呜”声,似乎在询问有没有它的份。许宁低头看了它一眼,它立刻坐得更直,尾巴摇得更欢。
紫玉很快吃完了一小碗面,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,放下碗时,脸上带着餍足的红晕,眼睛也恢复了清亮。“好好吃。”他由衷地赞叹。
许宁起身收拾碗筷,紫玉想帮忙,被他用眼神制止。“坐着休息。”
等许宁从厨房出来,紫玉已经重新把自己和毯子窝回了客厅的沙发里,只是这次坐得端正了些。小十一立刻又凑过来,钻进毯子,找到他的大腿,舒舒服服地趴下。大鱼则依然占据着单人沙发的坐垫,眯着眼,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,只有偶尔抖动的耳朵尖暴露了它也在倾听。
许宁走过去,在紫玉身边坐下,很自然地伸出手臂,将他连同毯子和猫一起揽入怀中。紫玉顺势靠在他肩上,打了个小小的哈欠,不是困倦,而是放松后的舒适。
“今天拍摄顺利吗?”紫玉问,手指无意识地卷着许宁毛衣的袖口。
“嗯,顺利。”许宁简洁地回答,下巴轻轻蹭了蹭他的发顶,“你呢?编曲有进展?”
“有!下午和老师最后敲定了开场曲的鼓点,感觉更有力量了!”提到工作,紫玉的眼睛又亮起来,开始小声地、兴奋地讲述今天的小突破,时不时用手比划着节奏。
许宁耐心地听着,偶尔点点头,或者在他停顿的间隙,低声提出一两个关键的问题,引导他思考得更深入。他不是在指导,更像是在陪伴他梳理思路,分享他的喜悦。
夜更深了,窗外的灯火渐渐稀疏。紫玉讲得累了,声音慢慢低下去,最后变成了含糊的咕哝,脑袋一点点滑落,最后完全枕在了许宁的腿上。小十一在他腿边发出均匀的呼噜声。Lucky也在地毯上蜷成了一个大毛团,睡着了。
许宁低头,看着腿上再次陷入沉睡的容颜,这一次,紫玉的眉头是完全舒展的,嘴角还带着一点点未散的笑意,睡得比之前更加深沉安心。他伸手,关掉了落地灯,只留一盏更暗的、不会惊扰睡眠的壁灯。
客厅陷入一片静谧的昏暗。月光透过没拉严的窗帘缝隙,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清辉。许宁没有动,维持着让紫玉枕靠的姿势,背靠着沙发,目光落在窗外寂寥的月色上,又收回来,落在怀中人恬静的睡脸上。
腿渐渐有些发麻,但他毫不在意。怀中人的重量,身边宠物们安稳的呼吸,这满室的静谧与温暖,构成了他世界里最坚实、最不可撼动的部分。
他微微俯身,再次在那光洁的额头上,落下一个比之前更加轻柔、如同叹息般的吻。
“睡吧。”无声的唇语消失在夜色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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