厚重的合金门在身后无声关闭。
那间代号“天穹”的会议室内，一道道圣人意志交织而成的沉重压力，被彻底隔绝在外。
静室内的空气，仿佛都因此变得轻盈了许多。
但江掠和司徒黛之间的气氛，却依旧凝滞。
司徒黛走到一旁，取过净水，为他煮茶。
她的动作一如既往地优雅精准，可那平日里稳如磐石的指尖，在拿起茶杯时，却出现了一瞬难以察觉的停顿。
江掠没有坐下。
他走到巨大的舷窗前，望着外面由光幕模拟出的，深邃璀璨的星河。
他的身影倒映在玻璃上，脸色是一种战斗结束后特有的苍白。
他抬起右手，五指缓缓张开，又猛然握紧。
仿佛在确认这只手，还属于自己。
那与收藏家分身对轰时，混沌与虚无之力交织的触感，依旧烙印在神经末梢，带来一阵阵针扎般的刺痛。
司徒黛端着一杯热茶，走到他身边。
“喝点吧。”
江掠接过茶杯，杯壁的温度，驱散了些许从骨髓深处泛起的寒意。
他没有喝。
“我们赢得很侥幸。”
他开口，声音有些干涩，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。
“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把我们当成真正的对手，更像是在观察一件有趣的藏品。”
“如果他最初就动用全力，或者……降临的是他的真身。”
江掠没有再说下去。
那个结果，两人都无法想象。
他将茶杯放到一旁，重新审视着自己的双手。
在那场战斗的最后，他确实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，前所未有的力量层次。
但他同样感受到了那道无法逾越的鸿沟。
“王者境的力量，无论叠加多少种法则，都只是量的积累。”
他像是对自己说，也像是在告诉司徒黛。
“面对真正的圣人领域，就像用拳头去打一片大海，所有的力量都会被稀释，被同化。”
“那是一种生命层次的碾压，是质的差距。”
“不成圣，终为蝼蚁。”
这句话，不再是典籍中一句冰冷的描述，而是他用生命换来的，最深刻的体悟。
紧迫感，如同不断收紧的绞索，勒住了他的心脏。
就在这时，一道冰冷而清晰的数据流，毫无征兆地冲刷过他的意识。
并非思考，而是一种更高维度的信息灌输。
【分析报告生成……】
【宿主“混沌王座”已初步领悟“容纳虚无”之真意。】
【王座晋升路径已解锁……】
【下一阶段：由虚化实。】
【晋升需求：寻找“世界基石”级物质，作为王座的核心龙骨，将虚幻的法则王座，锻造成足以承载混沌与虚无的实体神座。】
【警告：此为冲击圣境的唯一前置条件。】
一连串的信息，在他的脑海中炸开。
江掠的身体微微一震，将这股信息流强制消化。
他转过头，看向司徒黛。
司徒黛仿佛也感应到了什么，她闭上了琉璃色的双眸，周身星光流转，身后的空间隐隐浮现出一尊纯净无瑕的瑶光王座虚影。
片刻之后，她睁开眼。
“我的路，也一样。”
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明悟。
“瑶光王座想要点燃圣火，晋升为圣人之躯，需要一种最本源的能量作为引信。”
“在圣地的古老残卷中，它被称作……”
“创生之光。”
世界基石。
创生之光。
两个充满了神话色彩的词汇，在安静的房间里回荡。
这绝非普通星域能够诞生的物质。
它们听起来，更像是构成一个世界的本源。
两人对视。
一个共同的名字，在他们的脑海中同时浮现。
“原初神墓。”
江掠一字一顿地吐出这四个字。
只有传说中埋葬了最初之神的禁忌之地，才有可能存在这种创世级别的神物。
那一刻，所有的线索都串联了起来。
去寻找“原初神墓”，不再仅仅是为了人类文明而执行的最高指令。
它同时，也成了他们两人突破自身瓶颈，踏上圣境的唯一道路。
个人的命运，与文明的未来，在这一刻完美地重合。
压在江掠肩上的那份沉重责任，并未减轻，反而化作了一股前所未有的，让他战栗的渴望。
他体内的疲惫，仿佛被这股渴望点燃的火焰一扫而空。
取而代之的，是锐利如刀的决意。
“我立刻去向凌总舰长汇报。”
“我们必须马上开始行动，寻找任何与神墓有关的线索。”
他转身，大步走向门口。
司徒黛紧随其后，与他并肩而立。
她的行动，表明了她的决心。
江掠的手，伸向了静室的门禁控制板。
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屏幕的瞬间。
嘀——呜——
一阵尖锐到足以撕裂耳膜的警报声，毫无预兆地，响彻了整个天苑四基地。
这不是演习的蜂鸣。
更不是常规的战斗警报。
这是一种绝望的，凄厉的，仿佛来自地狱深渊的最高级别威胁警示。
下一秒，静室内所有白色的照明灯光瞬间熄灭。
刺目的血红色应急灯光，如同疯狂跳动的心脏，将两人的脸庞映照得一片血红。
警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，穿透了最厚重的合金墙壁，震动着脚下的甲板，也震动着他们的灵魂。
江掠伸出的手，僵在了半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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