洪武十六年冬
时光荏苒,一年光阴在应天城的宫阙楼阁间倏忽而过。
陈兴的日子,过得可谓“丰富多彩”。
兵部武库清吏司员外郎的差事,让他对大明军械的制造、储备、调拨门儿清。
他利用现代管理的粗浅知识,比如编号登记、抽检制度。
结合自己“能动手绝不吵吵”的“神力威慑”,曾当众单手拎起一个试图偷工减料的匠作坊管事,吓得对方尿了裤子。
愣是把武库上下整治得井井有条,油水虽足,但没人敢在他眼皮底下玩大的猫腻。
毛骧对此颇为满意——军械无虞,锦衣卫出去抓人也硬气。
在与锦衣卫的合作中,让陈兴见识了人间最深的黑暗与残酷。
他不再是那个只靠嘴皮子和“神力”偶尔爆发的愣头青。
他学会了如何在阴森的诏狱里分辨真伪口供,如何在蛛丝马迹中串联线索。
如何用毛骧的势和自己的“名”,“一拳砸弯铜锏的陈员外郎”,去撬开最难啃的嘴。
他依旧不喜欢这里,但那份因欧阳伦案而生的责任感,让他逼迫自己沉下心来,将“歪点子”用在正道上。
“韩三宝军械走私案”,便是这一年磨砺的成果之一。
陈兴通过武库异常损耗的线索,顺藤摸瓜,利用锦衣卫的情报网,揪出了一个以兵部小吏韩三宝为核心。
勾结地方卫所军官、向草原走私劣质军械,以次充好,倒卖优质军械的庞大网络。
此案牵连甚广,抄没赃款赃物数额巨大,更重要的是堵住了一个巨大的国防漏洞。
避免了劣质刀枪流入边军手中。朱元璋龙颜大悦。
乾清宫论功行赏。
“陈兴,韩三宝一案,你办得不错!揪出了蛀虫,保住了军械!”
朱元璋难得地露出了点笑意,“按例,该升你半品…”
“半品?” 一个温和却带着点嗔怪的声音从暖阁传来。马皇后在宫女的搀扶下缓缓走出。
一年过去,她的身体在陈兴的精心调养,以及天命难违的缓慢流逝下,虽不复从前,但精神尚可。
她嗔了朱元璋一眼:“重八,你也忒小气了!”
“上次欧阳伦那案子,办得那么漂亮,就因为牵扯到安庆,你心里不痛快,只给兴儿升了半品。”
“这次这案子,功劳更大,更该重赏!我看,起码得升个两品才像话!不然,寒了功臣的心!”
朱元璋被老妻当众揭短,老脸有点挂不住,咳嗽两声男的大方了一回。
“咳咳…妹子说得…也有点道理。行吧!陈兴,擢升你为正五品兵部武库清吏司郎中。”
兼任正五品锦衣卫北镇抚司理刑千户!这总行了吧?锦衣卫那边咱看你也熟悉”
郎中已是武库清吏司的一把手,实权在握。
“微臣谢陛下隆恩!谢皇后娘娘!” 陈兴赶紧叩首。心里嘀咕:还得是皇后娘娘好!
就在这时,殿外传来一阵压抑不住的兴奋喧哗。
太子朱标一脸喜色,几乎是跑着进来的:“父皇!母后!大喜!天佑大明!船队…船队回来了!”
“甘薯、玉黍、马铃薯…全都带回来了!种子完好!还带回了会种的番邦老农!”
整个乾清宫瞬间沸腾了!朱元璋猛地站起,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:“当真?!快!快拿进来给咱看看!”
不多时,几个风尘仆仆的官员和几个皮肤黝黑、穿着异域服饰的老农。
小心翼翼地捧着几个用油布包裹的箩筐进来。
箩筐里,是陈兴描绘过无数次的“神物”真容:
紫红色的甘薯块茎、金灿灿的玉米棒子、带着泥土气息的土豆疙瘩。
朱元璋像个孩子一样,几步冲下御阶,不顾帝王威仪。
抓起一个沉甸甸的甘薯,粗糙的手指摩挲着表皮,又掰开一个玉米棒子。
看着饱满的颗粒,再拿起一个圆滚滚的土豆,感受着那份沉甸。
他仰天大笑,笑声震得梁柱嗡嗡作响:“哈哈哈!好!好!好!”
“天赐祥瑞!天佑大明!百姓有救了!社稷永固了!”
太庙献捷,祭告祖宗。京郊皇庄划出大片土地,在番邦老农和陈兴的指导下。
开始了紧锣密鼓的试种。
又是一年过去,洪武十七年。
结果令人振奋!甘薯在坡地产量惊人,玉米耐旱高产,土豆不挑地还抗冻!
朱元璋亲自下田查看,看着那郁郁葱葱的秧苗和挖出的一串串硕大果实,老泪纵横。
这比打下一个城池更让他激动!
封赏时刻!
陈兴激动得手心冒汗。他觉得自己“指路”之功堪比开疆拓土,定国安邦!
就算朱元璋再抠门,一个侯爵不过分吧?换成标哥公爵都敢想想。
实在不行,伯爵也能接受!他连谢恩词都想好了。
奉天殿上,朱元璋意气风发。
“陈兴!” 皇帝的声音洪亮,“献高产作物之策,利在千秋,功在社稷!特赐爵——兴农男!食禄五百石!”
兴农…男?男爵?!
陈兴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,仿佛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!男爵?!
大明朝最低等的爵位?!食禄五百石?!这…这还不如一个实权知府的俸禄!
殿内一片寂静。连马皇后都微微蹙眉,觉得丈夫这次确实…太小气了。朱标更是面露尴尬。
陈兴无精打采地谢了恩,捧着那象征男爵爵位的敕书,感觉比大明宝钞还烫手。
散朝后,朱标特意叫住失魂落魄的陈兴。
朱标看着陈兴那副蔫头耷脑的样子,叹了口气,低声道:“是委屈你了兴弟。”
“父皇…有他的考量。此功确实太大!若现在就封你侯爵之位,你才多大年纪?”
“日后若再立新功,朝廷何以酬之?封无可封,赏无可赏,那才是取祸之道!”
“父皇这是…在护着你,也是在为长远计。”
“男爵虽低,却是实封,世袭罔替,已是殊荣。望体谅父皇的苦心。”
陈兴听了,心里五味杂陈。朱标说得有道理,功高震主,赏无可赏确实是大忌。
自己起码还能在明面上为民请命三四十年,侯爵早晚的事。
老朱头是在用他的方式“保护”自己?还是纯粹抠门加压制?
或许两者都有吧。他苦笑一声,对着朱标深深一揖。
“殿下金玉良言,微臣明白了。谢殿下开解。”
心里却忍不住吐槽:护着我?那您老人家倒是多给点实惠的啊!这男爵俸禄…够干嘛的!
又是两年过去,平淡而充实。
随着高产作物的成功推广。
宗藩开支在“推恩递减”思路下的稳步推动。
以及持续不断的严打走私抄没巨额赃款。
三管齐下,让大明的国库肉眼可见地丰腴了起来。曾经愁眉苦脸的户部尚书,腰杆也挺直了不少。
朱元璋那颗沉寂了数年的雄心,再次被点燃!
北元余孽,尤其是盘踞在辽东、屡次犯边的乃儿不花部,成了他眼中必须拔除的钉子!
洪武十九年春,朱元璋诏令天下:北伐!征讨乃儿不花!
圣旨一下,整个帝国机器高速运转起来。粮草、军械从各地源源不断调往北平。
朱元璋任命老将傅友德为主帅,燕王朱棣、晋王朱棡,各领一路大军。
蓝玉、王弼、等悍将为副,统帅大军。
而监军的人选,则出乎许多人的意料——擢升兵部武库清吏司郎中、锦衣卫北镇抚司理刑千户、兴农男陈兴,为北伐大军监军!
圣旨传到陈兴手上时,他刚在武库清点完最后一批北运的甲胄。
看着圣旨上“监军”二字,陈兴先是愕然,随即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。
监军?这可是个烫手山芋!位高权重,却也责任重大,更是各方势力角力的焦点。
老朱头这是真“物尽其用”,把他往风口浪尖上推啊!
突然明白自己封男爵的用意了,这回来搞不好又得升,确实快。老朱真信任自己。
不过,一个名字瞬间跳入他的脑海——燕王朱棣!
此时的朱棣,应该就在他的封地北平!这位未来的永乐大帝,此刻是什么模样?是否已显露出雄主之姿?
虽然标哥在自己的提醒和监督下有锻炼身体,可历史的车轮能否忤逆还尚未可知。
好奇心瞬间压过了对监军职责的忐忑。陈兴将圣旨揣入怀中,眼神望向北方。
“来人!备马!” 陈兴吩咐道,“本官奉旨监军,需先行一步,前往北平勘察军需储备及…燕王殿下处问安!”
他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,内心却雀跃不已:
朱老四!我来了!让我看看,你这个“奉天靖难”的主儿,年轻时候是啥德性!
数日后,风尘仆仆的陈兴,踏入了洪武十九年初春的北平城。
寒风依旧料峭,空气中弥漫着大军集结的肃杀与尘土气息。
他没有立刻去燕王府拜见,而是换了身便服,像个普通商人一样,在北平城里溜达。
感受着这座未来帝都的脉搏。
也期待着与那位传奇亲王的“偶遇”。他不知道,命运的齿轮,正将他推向一个更波澜壮阔的旋涡中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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