京师保卫战的辉煌胜利,如同驱散严冬的暖阳,迅速融化了笼罩在北京城上空数月之久的恐惧阴云。
紫禁城内,举行了盛大的献俘和告捷太庙仪式。
虽然也先逃脱,但俘获的瓦剌贵族、将领以及无数缴获的旗帜、军械,足以彰显武功。
仪式结束后,真正的重头戏开始——论功行赏。
奉天殿内,香炉袅袅,文武百官分列左右,虽经大战洗礼,殿宇依旧庄严肃穆。
只是不少熟悉的面孔已然不见,添了许多新晋提拔的官员,使得朝堂气氛在威严中透着一丝革新的气息。
景泰帝朱祁钰端坐龙椅之上,面容虽仍带些许年轻人的青涩,但眼神已沉淀下属于帝王的沉稳与决断。
他目光扫过丹陛下的群臣,尤其在立于武官前列功勋卓着的于谦身上略微停留,随即对侍立一旁的司礼监大太监微微颔首。
司礼监大太监兴安立刻上前一步,展开手中明黄绢帛,那尖锐而极具穿透力的嗓音在宏伟的大殿中回荡起来:
“奉——天——承——运——皇帝,诏曰:
“兹者,瓦剌犯顺,侵我疆土,围困神京。”
“尔诸文武大臣、内外将士,荷天之休,怀忠效勇。”
或运筹于帷幄,或摧锋于阵前,或固守于城堞。”
“军民一心,血战连旬,终殄渠魁,保全社稷,功莫大焉!朕心甚慰,天下赖之!”
“呜呼!英魂已渺,丹心永存;伤创虽在,功勋不朽!”
“特颁明诏,论功行赏,抚恤伤亡,以彰忠烈,以慰劳苦!”
殿内群臣屏息凝神,特别是那些经历了血战的将领们,更是目光灼灼。
大太监兴安声音愈发清晰高昂:
“擢升石亨为武清侯,总督京营戎政!”
“加于谦为少保,总督军务,仍掌兵部!”
“升孙镗为都督同知,范广为都督佥事,陶瑾、刘安、朱瑛、刘聚等各升赏有差…”
他一连串念出许多名字和对应的官职、金银绸缎赏赐。
每一个名字都在宣告着新一轮权力格局的形成。
“所有阵亡将士,着兵部、户部厚给抚恤银两,免其家徭役三年!子弟堪用者,特许一人入卫所或官府叙用!”
“其灵位,皆迎入忠烈祠,四时享祭,永荷荣光!”
念及此,大太监语气刻意放缓,变得格外凝重且清晰,确保每一个字都传入百官耳中:
“朕深知,将士为国捐躯,身被创痛,实乃国之干城,朕之股肱!特旨:
“所有伤兵,无论轻重,即刻由太医院并征调京师良医,设‘荣军医局’于各营,免费诊疗,用好药,直至痊愈!”
“所需费用,皆由内帑及太仆寺马价银支应,不得有误!”
“伤愈之后,留有残疾、不堪再战者——”
“国家养之!”
“愿归乡者,除额定抚恤外,另赐银二十两、田十亩,免终身赋税!”
“愿留京者,可入京营武学任教习,或于五城兵马司、京都各衙门安置轻省职事,必使生计有着,衣食无忧!”
“其勇烈之功,载入勋籍,子孙后代,皆蒙荫泽!”
“望尔诸臣工将士,感念皇恩浩荡,日后愈加和衷共济,勉力报效,共保大明江山永固!!钦此!”
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!”
圣旨宣毕,殿内群臣,特别是武将行列中,许多人面露激动之色。
尤其是对伤兵的详尽保障,让他们深感皇恩浩荡,纷纷跪倒山呼万岁。
于谦却并未像其他人那般激动,他出列躬身,声音沉稳而清晰:
“陛下天恩,泽被将士,臣等感激涕零!”
“然守城之功,上赖陛下洪福,祖宗庇佑,下赖将士用命,百姓同心。”
“臣等不过尽份内之职,实不敢贪天之功。所有赏赐,臣请陛下允准,部分用于抚恤伤亡、犒劳军士,部分充入国库,以备边需。”
他神色平静,毫无居功自傲之态,仿佛那令人瞩目的少保之衔和厚重赏赐,于他而言,远不及国事边防重要。
景泰帝看着于谦,眼中闪过一丝复杂,但更多的是倚重,他温言抚慰,最终还是坚持了赏赐。
退朝之后,北京的重建也在迅速进行。战争的创伤被一点点抚平。
朝廷下令减免京畿地区赋税,拨款修复房屋道路。
市井重现繁华,酒楼茶肆间,百姓们谈论的不再是瓦剌的凶悍。
而是于尚书的铁腕、石亨的勇猛、以及那道让伤兵们老有所养的“天恩圣旨”。
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新朝的期望,弥漫在京城的大街小巷。
然而,于谦站在兵部值房的窗前,望着窗外恢复生机的城市,眉头并未完全舒展。
封赏之下,是新的权力分配与潜在的矛盾。
下值后于谦摒去仪从,只身一人,来到了那座门前稍显冷清的长兴公府。
朱漆大门紧闭,于谦一时竟有些踌躇。他该如何叩门?见到府中人又该如何开口?
正自犹豫间,大门“吱呀”一声从里面打开了。
一身素色常服、眉宇间带着些许疲惫但气度沉静的陈怀安正从门内走出,似乎要外出办事。
他抬头看见站在门前的于谦,明显愣了一下,连忙拱手行礼:“于大人?”
于谦也是一怔,没想到直接碰上了现任的“长兴公”。他张了张嘴,一时语塞。
他深知陈兴未死的秘密,但以为陈怀安兄妹仍被蒙在鼓里,此刻面对“故友”之子,询问其“已故”义父的下落,着实尴尬万分,不知如何启齿。
就在气氛微妙,于谦搜肠刮肚想找个合适的由头时,一个清朗带着笑意的声音从门内传来:
“哥,于大人是来找我的。上次帮你去给于大人递条陈时,我越俎代庖,跟于大人多议论了几句,约了今日过来细说。没想到于大人亲自上门了。”
陈怀安是何等聪明人物,虽不知义父与于谦之间具体有何深层次默契。
但看此情形,立刻明白其中必有自己不必深究的隐情。他顺势露出恍然之色,对于谦再次拱手,语气自然了许多:
“原来如此。于大人为国操劳,日理万机,还亲自前来,真是佩服。”
于谦心中瞬间明了,陈兴这是给了一个台阶。
他立刻顺势而下,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客套笑容,先是对陈怀安郑重说道:
“长兴公过谦了。此前…诸多事务,贵府暗中助力良多,于某还未曾正式谢过。”
说完,他才转向陈兴,仿佛真是来看一个有些见识的年轻人一般,语气平和:
“正是为此事而来,有些细节还想与你再探讨一番。”
陈怀安心领神会,侧身让开道路“既如此,于大人快请进。舍…嗯,你们慢慢谈,我正好要去五军都督府一趟。”
他对着于谦和陈兴微微点头,便先行离开了,留下一个沉稳的背影。
于谦看着陈怀安离去,这才与陈兴对视一眼,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只有彼此才懂的复杂神色。
陈兴微微一笑,做了个请的手势:“于大人,请随我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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