万强指了指石桌上的茶具,那悬浮半空的茶壶下方并无火焰,壶中茶水却自行翻滚。
他屈指一弹,一道灵光没入壶中,沸腾的茶汤瞬间平息。
接着,茶壶如被无形之手托着,壶嘴微斜。
一道碧绿的茶线牵引而出,精准注入两人面前的玉杯,茶汤清澈,异香扑鼻。
“尝尝,我这‘碧霞灵茶’,栖霞山顶那几株老茶树上采的,十年才长那么一撮,金贵得很。”
万强将一杯推到洛缘深面前,自己也端起一杯。
他呷了口茶,咂咂嘴:
“你家老祖近来可好?那老东西,闷声不响筑基了,也不说赶紧过来跟我喝一杯,显摆显摆他那张老脸!”
洛缘深双手接过茶杯,只觉一股暖流自掌心涌入,茶香更是直透心脾,精神为之一振。
“多谢万爷爷赐茶。”
他恭敬道。
“老祖一切安好,只是刚突破不久,境界尚需稳固,这才未能亲自前来。”
“临行前,老祖还特意嘱咐晚辈,代他老人家向您问好,说等他出关,定要拉上您,不醉不归。”
“哼,他还知道我!”
万强眼睛一瞪,随即又笑了。
“那老家伙,就是死犟!”
“当年非要自己筑基,不靠别人接济,说什么道心纯粹,结果呢?”
“差点把自己熬到寿元耗尽才摸到筑基的边。”
“若不是他运气好,现在坟头草都三尺高了!”
万强吹了吹茶沫:
“算了算了,好歹是突破了。给他留几分面子,不在你这小辈面前揭他老底。”
他摇了摇头,目光在洛缘深身上一扫,忽然微微一凝:
“咦?你身上怎么会有星陨寒铁的气息?”
洛缘深心中一凛,这位万前辈的感知当真敏锐,自己才刚收起那铁块片刻。
他坦然答道:
“万爷爷慧眼如炬,晚辈方才在山下坊市的流动摊位上,侥幸购得一块。”
“哦?拿出来我瞧瞧。”
万强来了些兴趣。
洛缘深依言取出那块不起眼的黑色铁石,递了过去。
万强接过,掂了掂份量,眉头微挑。
他指尖泛起一抹淡淡的青色灵光,在那粗糙的石面上轻轻划过,又屈指弹了弹,侧耳细听回音。
片刻后,他眼中精光一闪,突然爆发出一阵爽朗大笑,震得那古梅树枝头的积雪都簌簌落下几片。
“哈哈哈!好小子!这哪里是什么普通的星陨寒铁,这分明是一块‘玄冰星核’!”
“表面的那些杂质,不过是岁月沉积形成的伪装罢了。”
“内里的纯度,老夫看至少在九成以上!你花了多少灵石买的?”
洛缘深见他如此反应,心中也是一跳,老实回答:
“四十枚下品灵石,外加一瓶回气丹。”
“四十灵石?一瓶回气丹?”
万强笑得更是前仰后合,连连拍着石桌。
“那摆摊的老散修,此刻怕是肠子都要悔青了!捶胸顿足,三天吃不下饭都是轻的!”
他将那‘玄冰星核’抛还给洛缘深,眼中满是笑意:
“这等宝贝,若是在拍卖会上,少说也值五百灵石!”
“洛老哥信里把你夸得天上有地上无,说你福缘深厚,今日一见,果然名不虚传!”
洛缘深接过那沉甸甸的星核,入手冰寒刺骨,与之前感受截然不同。
他脸上却没有太多喜色,反而微微一凝,心中暗忖:
难道真是那香火意志在暗中运作?这等好事来得也太快了些。
万强何等眼力,见洛缘深神色有异,笑容收敛几分,问道:
“洛小子,怎么?可是有什么不对?”
洛缘深定了定神,对万强这等前辈,他也不打算隐瞒。
便拱手将自己被香火意志缠身,以及香火的来龙去脉简略说了一遍。
万强听完,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惊异。
随即又变得有些复杂,似笑非笑地看着洛缘深:
“香火意志!嘿,你这小子,胆子可真不是一般的大,居然敢让这东西缠上身!”
他顿了顿,语气中带上了几分揶揄:
“香火意志,一缘一灾。你得了这玄冰星核,算是应了一缘,看来,接下来是该轮到那一灾了。”
洛缘深听出他话中调侃之意,却也明白其中凶险,连忙顺势说道:
“万爷爷明鉴。”
“晚辈正有此忧,所以想请教万爷爷,这流云城中,可有什么技艺高超的炼器师?”
“晚辈打算将收集到的灵矿锻造成趁手的兵刃,看能否借灵宝之力镇压一二。”
“哦?你竟打算走灵宝镇压香火意志的路子?”
万强闻言,眼中赞赏之色更浓,先前那丝揶揄也淡去了不少。
他上下打量着洛缘深,缓缓点头:
“眼光毒辣,小小年纪便知谈判取舍,行事更是滴水不漏,一步便能算到十步之后,懂得未雨绸缪。”
“洛家有你这样的家主,何愁将来不兴旺?”
“万爷爷谬赞了。”
洛缘深连忙谦逊道。
“晚辈执掌家族不过短短五年,诸多事务尚在摸索,许多人情世故、修行经验,都还需向前辈们多多请教。”
万强捋了捋颔下短须,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:
“好说,好说。你要的能工巧匠,我着人替你留意便是,流云城中,倒确有几位脾气古怪但手艺精湛的老家伙。”
他抿了口温热的碧霞灵茶,神色一正,继续道:
“至于现在嘛,你家老祖让你来我这里,可不仅仅是让你来认个门,喝杯茶这么简单。”
“他那点心思,我还能不清楚?不就是想让你从我这儿学些经验,长长见识吗?”
“首先你要明白,筑基家族与炼气家族最大的区别不在于实力,而在于格局。”
万强呷了口茶,神色变得严肃起来,语气却依旧平和。
洛缘深立刻坐直身体,如聆圣训,全神贯注。
他知道,这才是此行的重头戏。
“实力是根基,但格局是方向。”
“炼气家族往往只顾眼前三尺利益,为了一点资源便争得头破血流,如同林中野兽夺食,只知撕咬,不知耕耘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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