虚影的形态都有些不稳,声音也变得沙哑而冰冷:
“他们想让我成为屠戮生灵,甚至可能是我族幸存者的刽子手?我沧溟,宁可神魂俱灭,也绝不屈从!”
篝火爆出一串响亮的噼啪声,火星四溅,映照出洛缘深眼中闪过的一丝动容与敬佩。
如此刚烈,不愧战鲸之名。
“为保最后一丝灵智不被邪功侵蚀,我别无选择……”
“只能行此下策,舍弃了苦修万载的鲸身,将神魂本源与那雕像彻底融合。”
沧溟的声音渐渐恢复平稳,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苍凉。
“说来也算不幸中的万幸,如此一来,反而让我避过了被他们抽离血脉,炼化本源的最终厄运。”
洛缘深轻轻抚过冰冷的剑身,指尖传来星核隐隐的共鸣,他沉吟道:
“所以,那雕像的形态,本就是前辈您……”
“不错。”
沧溟的虚影缓缓舒展,语气中带着一丝遥远的怀念,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苦涩。
“我灵鲸一族,生来便可在鲸形与人形之间转化。”
“那雕像的模样……是我年少时,尚未经历血与火洗礼前,最常显露,也最喜爱的一种形态。”
话音落下,篝火旁的空气似乎都沉静了几分。
夜风呜咽,为这段往事哀叹。
洛缘深脑中只盘旋着八个字。
为了飞升,夺灵血脉,毁人传承。
他沉默许久,才对着那团虚影郑重道:
“前辈风骨,晚辈敬佩。”
“风骨?”
神魂自嘲地晃了晃,声音里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态。
“不过是保全自己罢了,算什么风骨。若非遇到你,我现在还困在那暗无天日的石头壳子里。”
篝火渐渐微弱,最后一丝火苗被晨风吹熄,只余袅袅青烟。
东方天际已现出一线鱼肚白,金色的光芒穿透薄雾,映得万物轮廓分明。
洛缘深盘坐在火堆旁,神色平静,望着眼前那道愈发虚幻的胖头鱼身影。
“前辈,封印已解,您今后有何打算?”
鲸沧溟的虚影在半空中猛地一振,鱼尾重重一甩,那双豆大的眼睛里竟透出滔天的恨意。
“复仇!”
声音低沉,咬牙切齿。
“当年围攻灵鲸岛的那些杂碎,有一个算一个,老夫定要将他们神魂都碾碎了喂鱼!”
狠话刚放完,虚影的气势便瞬间垮了下去,身形在晨光中愈发透明。
他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这副尊容,蔫头耷脑,满是丧气。
“只是……都过去这么多年了,仇人是谁,在哪,我一概不知。就算知道了,就凭老夫现在这模样……”
他顿了顿,语气更显悲凉。
“怕不是还没找到仇家,就被哪个嘴馋的小修士当成罕见的灵鱼,抓去炖了一锅汤。”
洛缘深没说话,只是安静地看着他。
鲸沧溟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,绕着他飘了两圈,忽然停住,目光灼灼。
“小子,你身怀我族《灵鲸秘典》,又恰好能解开封印,这便是天意。”
他语气一转,带着几分郑重与孤注一掷。
“我们,做个交易如何?”
洛缘深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挑了一下。
“前辈的意思,是想借我的手,替您报仇?”
鲸沧溟被他一语道破,先是一愣,随即发出一阵沉闷却畅快的笑声,连两撇鱼须都跟着抖动起来。
“哈哈哈,好小子,够直接,不绕弯子!老夫就喜欢你这样的!”
“不错!”
他语气激昂。
“只要你立誓,日后若遇上我的仇家,必为我斩草除根!老夫便以我残魂为引,做你的引路人!”
“修行路上的关隘,功法上的疑难,老夫喝的海水比你见过的米都多,保管让你少走千年弯路!”
洛缘深沉默片刻,目光投向远方渐亮的天空。
晨风拂过他的发梢,带着清冽的凉意。
这桩交易,是天大的机缘,亦是滔天的麻烦。
一位上古战鲸的神魂,其所知的秘辛功法价值连城,但其背负的血海深仇,敌人恐怕也是通天彻地之辈。
鲸沧溟的虚影在他身旁不安地游动,鱼眼中透出忐忑。
他活了万载,见过太多虚与委蛇,太多人心鬼蜮。
眼前这小子的沉静,让他这颗不知沉寂了多少年的心,也跟着悬了起来。
终于,洛缘深收回目光,望向那团虚幻的胖头鱼,平静地吐出两个字:
“我应了。”
没有迟疑,没有讨价还价。
鲸沧溟先是一怔,随即狂喜的情绪如火山般爆发。
“哈哈哈!好!好小子!痛快!”
虚幻的身躯在空中激动地乱窜。
一个猛子扎下来,险些把熄灭的篝火灰堆刨了个底朝天,激起一小片灰尘。
他浑然不觉,绕着洛缘深急速游弋,声音洪亮得震得空气嗡嗡作响。
“你放心!老夫从不亏待自己人!”
他一个急停,悬在洛缘深面前,胖头鱼的脸上竟挤出一个极其人性化的得意表情。
“灵鲸秘典虽是根本,但其中并未记载我战鲸一脉真正的压箱底功夫。”
“我有一门锻体神诀,名为《撼海经》!”
“乃是我灵鲸的战鲸一脉口耳相传秘法,结合灵鲸拳、掌的运用可以淬炼筋骨,硬撼法宝的无上秘术!”
他越说越是自傲,鱼须都翘了起来:
“寻常灵鲸想学?门都没有!这可是老夫当年靠着战功,从族中老祖那里求来的!”
洛缘深心头微动,面上却不动声色:
“哦?《撼海经》。”
“小子你别不识货!”
见他反应平淡,鲸沧溟反而更来劲了,像是生怕自己的宝贝被小瞧。
“此法修至大成,肉身便是一尊活着的灵宝,寻常飞剑法器,站着不动让他砍,都未必能破你一层油皮!”
洛缘深终于有了些反应,他站起身,拍了拍衣袍上沾染的晨露与灰尘,对着鲸沧溟郑重拱手一礼。
“前辈既以此诚待我,我必不辜负!”
“洛缘深在此立誓,有生之年,若遇上昔日覆灭灵鲸岛之敌,必以手中之剑,为前辈、为灵鲸一族,讨还血债。”
他的声音不高,却字字清晰,掷地有声。
鲸沧溟愣住了,原本准备好的、一套关于心魔大誓的说辞全都堵在了喉咙里。
他看着洛缘深清澈坦荡的眼神,那份发自内心的郑重,远比任何形式上的约束都来得可靠。
他鱼嘴开合了几下,收起了方才的张扬,虚影也变得凝实几分,透出郑重。
“好……老夫信你。”
“从今日起,你我便算是一路人了。修行路上有什么关隘,或是哪个不长眼的惹了你,尽管跟老夫说!”
朝阳跃出地平线,金色的光芒驱散了最后一丝夜的寒意,将一人一鱼的影子拉得长长的。
篝火的余烟彻底消散,仿佛昨夜的沉重往事,也随之淡去。
“那便有劳前辈了。”
洛缘深道。
“与君共勉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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