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远平赶着刚上班就来到了青年报社。值班的不是张克文，准备的香烟没送出去。
陈远平把自行车在车棚停好，整理了一下衣服，向着办公楼快步走去。他今天穿了一件几年前的军大衣，他先要去见严清颐。
三楼，陈远平敲门进屋，严社长正认真的打着电话，随口说了句：“把东西放下吧！”
陈远平一时不知所措，站在原地，直到严社长打完电话，低低的答了句：“严社长，是您让我过来的。”
严清颐放下电话，仔细的瞧了瞧，看清楚是陈远平，脸上挂上一抹笑容。
“怎么这身打扮？我还以为是门卫来送东西呢，快坐。”
陈远平跟着尬笑了一下，有着不知所措，军大衣配军钩难道不潮流了？
“小陈啊！理发了，挺精神的！”严清颐给陈远平倒了杯茶，在对面坐下。
对于眼前的这个小伙，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，很像十多年前刚刚认识丈夫唐绍余时的感觉。两人都拥有超前的洞察力。不过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更加干净、帅气、儒雅。
自从上次见过，严清颐的心莫名有些乱了。长期的分居，她的感情空白而无趣，得不到慰藉。在清冷的夜里她很多次对唐绍余的忠诚产生了怀疑。他是不是有了别的女人？
“上次和你说的事儿考虑的怎么样？”严清颐紧紧盯着陈远平问道。
“谢谢社长抬爱，我个人非常愿意到报社工作，可我爷爷身体一直不是很好，再加上我报了函授，平时还得写作，时间上真的不允许，到报社工作怎么也得毕业以后。”
陈远平说出自己琢磨了一晚的托词。他没把话说死，万一呢？
“这样啊！”严清颐有些遗憾，不过还是说道：“上次你提出意见，公司领导层研究过，认为非常好，改革吗，就需要你这样敢想敢干的年轻人，本想对你委以重任。学历其实不是问题。”
“严姐，谢谢您和马主编的抬爱，我这边情况确实特殊。”陈远平改变了对严清颐的称呼，换了一种更加友好的态度。接下来他提出一个折中方案。
“我能不能以某种形式挂职在咱们报社，不用坐班的那种。比如记者，变通着为青年报的发展贡献绵薄之力？”
陈远平心想既然对方说学历可以打折，自己当记者这方面是不是也可以通融？青年报可是国家级大报，社会影响力非常大。如果能搭上这样的平台，可以获取的资源也是其他职业所无法比拟的。
严清颐眼帘低垂，安静的想了几秒钟，脸上闪过一抹不经意的笑。
“这倒也是个办法，不过报社之前没这样的先例，我需要和其他人商量一下。但可以肯定，薪资会很低。”
“工资无所谓，哪怕没有都可以，只要不辜负您和主编对我的赏识就行。”
“既然你这么说，我一会就和其他部门沟通一下。”
“严姐，不瞒您说，我从小就很敬佩记者，尤其是战地记者，比如报导海湾战争的水均益先生。如果还有这样的机会，我希望能够代表青年报出现在硝烟中。”
“小陈啊，我们青年报可没国外记者站。就是其他省市也少的可怜。”
“哦，这样啊。”陈远平故意装出一脸的失望。
“不过吗，一切皆有可能，你先在青年报做好一名记者，其它的慢慢来，关于改版和栏目设置你还有什么建议？”
两人一直聊到10点半才结束。严清颐越发觉得陈远平是个人才。尤其是他提出的广告部薪酬激励体系，和他对青年报改版的建议相得益彰。
从严清颐房间出来，陈远平上了四楼，马主编的办公室门半掩，本人也是刚从外边回来，大衣还没来得及脱下，正站在桌旁，对着一个盒子唉声叹气。
陈远平卡着门缝看了一眼，在门上轻轻敲了两下。
“陈远平啊，快进来。”马卫都回头，不冷不热的招呼道。
“马叔，您这是怎么了？”
“好好的一件东西，毁了。”马卫都指着桌上的盒子说道：“今天跑过来，有什么事吗？”
“严社长找我，已经谈完了。”陈远平凑近，盒子里装着裂成几瓣的瓷片，是一个碎瓷碗。“釉里红缠枝牡丹纹葵口碗，要是好端端，应该值不少钱。”
“你认得？”马卫都挂好大衣，惊异的看着陈远平。
“画片上见过，您想怎么办？”
“你有办法？”
“我爷爷会锔活儿，他应该有办法。”
“真的？现在就带我去。这可是正经的明宣德官窑。”马未都把刚脱下的大衣重新穿上。捧起盒子催促着陈远平下楼了。两人在报社门口打了辆车，直奔琉璃厂21号院。
路上陈远平简单给马卫都介绍了自己爷爷，马未都的心气提了起来，路过吴裕泰，马主编买了二斤上好的茉莉花茶做见面礼。
立冬以后，街面上下棋的人少了，陈老爷子也少去凑热闹，正跟屋里听匣子，播的是梅葆玖先生的《游园惊梦》。陈远平把马主编请进屋里，给两人做了介绍。相互一番客套，马主编说出了来意。
听说是明宣德釉里红大碗。陈文清赶紧清空桌面，请出裂成三块的大碗，仔细查看了底款、釉面和胎体。
“是宣德的臻品，我曾经在张伯驹先生府上见过同样的一只。”陈文清推着鼻梁上的老花镜说道：“可惜了，马先生打算怎么办？”
“陈老有什么建议？”马卫都反问道。
“连粘带锔，具体怎么做，我还没想好，总之不失其美才好！”
马卫都赶紧连声道谢。
“好说，好说！马先生能讲讲这件宝贝为何会成这样吗？”
马卫都轻叹一声，徐徐说道：“我住史家胡同，隔壁院住着一位姓郎的街坊，具体人名我就不说了。祖上曾在嘉庆帝军机处行走。这件东西，十几年前我就见过，当时也曾有意求购，对方没吐口。他家里这样的好东西远不止这一件。三年前一个早晨，郎老爷子拿着一轴郑板桥的画找到了我...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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