离开望海镇时，老渔民塞给他们一筐晒好的鱼干，说风蚀谷的沙漠里缺水少食，这东西能顶饿。周明抱着鱼干笑得见牙不见眼，说要把鱼干泡进酒里，试试能不能酿出“海风味”的佳酿，被苏沐月笑着敲了脑袋。
往西域去的路越走越干燥，草木渐渐稀疏，取而代之的是裸露的黄土和风化的岩石。风里裹着沙砾，打在脸上有些疼，几人不得不戴上头巾，只露出眼睛。周明的牢骚渐渐少了，大概是被风沙呛得没力气说话，只偶尔指着远处盘旋的秃鹫，嘟囔一句“那鸟儿看着就不好惹”。
风蚀谷坐落在沙漠边缘，远远望去，像大地被撕开的一道裂口，两侧的岩壁被风沙雕琢得千奇百怪，有的像昂首的骆驼，有的像弯腰的老人，夕阳照在岩壁上，泛着铁锈般的暗红，透着股苍凉的神秘感。
“这地方……比冰原还瘆人。”周明裹紧头巾，声音闷闷的，“连风都在哭似的。”
确实，风穿过谷口时，会发出呜咽般的声响，像是有无数人在低声啜泣。凌霜从行囊里取出避尘珠，分给众人：“把珠子握在手里，能挡住大部分风沙。”
珠子触手微凉，果然，握住后周围的风沙像是被无形的屏障隔开，呼吸都顺畅了许多。林辰握着珠子，忽然发现珠体上有淡淡的纹路，与观星台星图上的风系脉络隐隐相合。
“这珠子不只是避尘用的。”他指尖拂过珠面，“你看这些纹路，像不像风蚀谷的地形？”
凌霜凑近细看，眉头微蹙：“确实像。寒水宗古籍说，避尘珠是风雷双璧的伴生物，看来传言是真的。”
往里走了约摸半个时辰，谷内的风越来越急，岩壁上开始出现深褐色的斑块，用手一摸，能蹭下细碎的粉末，凑近闻，有股淡淡的硫磺味。周明不小心吸了口粉末，突然打了个喷嚏，引得周围的风沙都乱了阵脚，竟形成一个小小的旋风，围着他转了两圈才散开。
“嘿，这沙子还挺喜欢我。”周明揉着鼻子笑。
林辰却盯着那旋风消失的方向——那里的岩壁上有个不起眼的洞口，洞口被风沙掩盖，若不是周明这喷嚏搅乱了气流，根本发现不了。洞口周围的硫磺味格外浓，岩壁上的纹路也变得密集，像无数条小蛇在扭动。
“进去看看。”凌霜拔出腰间的冰魄剑，剑尖在身前划出一道冰弧，“里面有能量波动，很活跃。”
洞口狭窄，仅容一人通过，往里走了约莫十丈，豁然开朗。这是个天然的石室，穹顶倒挂着钟乳石，石笋在地面聚成奇形怪状的石林，最中央的高台上，悬浮着两团光芒——左边一团是青白色，旋转着发出“呜呜”的风声；右边一团是紫黑色，时不时闪过细小的电弧，伴随着“滋滋”的轻响。
“风雷双璧！”凌霜眼中闪过亮光，“左边是风璧，右边是雷璧！”
两团光芒似乎感应到有人闯入，突然剧烈波动起来，风璧卷起的气流撞在石笋上，发出“砰砰”的闷响；雷璧迸射的电弧落在钟乳石上，溅起刺眼的火花。整个石室开始震动，头顶落下细碎的石屑。
“它们在排斥外来者。”林辰运转玄气，将“守护”玉佩贴在掌心，玉佩的温润光芒与两团光芒相触，震动竟奇迹般地减弱了，“看来同源的力量能让它们平静些。”
他一步步走向高台，风璧的气流绕着他打转，像是在试探；雷璧的电弧落在他肩头，带着轻微的麻意，却不伤人。周明看得咋舌：“这俩宝贝还挺识货，知道谁是主人。”
苏沐月却注意到高台边缘刻着的字，那些字是用上古符文写的，与她在家族古籍里见过的“镇厄咒”相似：“这些字在说，风雷双璧是用来镇压谷下的‘风蚀妖’的，一旦取走，妖物就会苏醒。”
“妖物？”周明顿时紧张起来，“是像黑风口漩涡那样的，还是比深渊之母还厉害的？”
“不清楚，但古籍说风蚀妖以风沙为食，能吞掉整座城池。”凌霜握紧冰魄剑，“我们得想个办法，既取走双璧，又不让妖物出来。”
林辰观察着石室的结构，发现四周的石笋排列成环形，与风璧雷璧的光芒轨迹刚好吻合：“这些石笋是天然的阵眼，我们可以用玄气催动它们，暂时替代双璧的镇压之力。”他看向苏沐月，“你的离火能引动石笋里的地火吗？火能生风，风助火势，或许能模拟风璧的力量。”
又看向周明：“你的蛮力刚好能稳住雷璧的电弧，用你的‘破山拳’打在石笋上，震出的声波能暂代雷力。”
最后看向凌霜：“你用冰魄功冻结石笋底部，让阵法更稳固，我来协调玉佩的力量，连接整个阵局。”
计划定好，三人立刻行动。苏沐月的离火如跳动的赤蛇，缠绕着石笋游走，石笋渐渐泛起红光，周围的气流开始跟着旋转；周明抡起拳头，“砰砰”砸在石笋上，每一拳下去，都有淡紫色的气浪扩散，与雷璧的电弧遥相呼应；凌霜的冰魄真气顺着地面蔓延，在石笋底部凝结出晶莹的冰层，将石笋牢牢固定在地面。
林辰站在高台中央，“守护”玉佩与风雷双璧同时亮起，三种光芒交织成网，将整个石室笼罩。他感觉到双璧在掌心发烫，像是有生命般在跳动，无数细碎的信息涌入脑海——那是风雷双璧记下的岁月，有上古修士在此布阵的画面，有风沙侵蚀岩壁的声音，还有风蚀妖在地下发出的低吼。
“差不多了！”苏沐月喊道，离火已经将石笋烧得通红，气流旋转的速度不亚于风璧，“可以取双璧了！”
林辰握住两团光芒，它们温顺地融入他的掌心，化作两道流光钻进“守护”玉佩。就在双璧离体的瞬间，地面突然裂开一道缝隙，黑色的沙砾从缝里涌出来，伴随着刺耳的嘶鸣——风蚀妖果然醒了。
“快走！”凌霜冰魄剑一挥，冰层将裂缝暂时冻住，“阵法撑不了多久！”
四人顺着来路狂奔，身后的嘶鸣声越来越近，石屑像下雨般落下。周明边跑边喊：“早知道带点炸药来，把这破谷炸了！”
“别胡说！”苏沐月回头放出一道火墙，暂时挡住涌来的沙砾，“炸了谷，妖物更能扩散了！”
跑出洞口时，林辰回头看了一眼，只见黑色的沙砾已经漫到洞口，隐隐能看到沙砾中无数双绿色的眼睛。他将风雷双璧的力量注入玉佩，玉佩射出两道光芒，落在谷口两侧的岩壁上，光芒所过之处，岩壁迅速合拢，将洞口封死。
风沙渐渐平息，风蚀谷恢复了之前的苍凉，只有那道新合拢的岩壁，像道伤疤，提醒着刚才的惊险。周明瘫坐在地上，大口喘着气：“下次……下次说什么也不来这种破地方了，鱼干都被汗浸湿了，还怎么酿酒！”
林辰摊开手心，“守护”玉佩上多了两道纹路，一道如风般飘逸，一道如雷般刚劲。他能感觉到，玉佩的力量更强了，而且似乎……能听懂风的语言了——刚才风在说，风蚀妖并没有被彻底困住，它在啃食岩壁，用不了百年，就会再次破封。
“百年……”他轻声道，“足够我们做很多事了。”
苏沐月递给他水囊：“至少现在没事了，不是吗？”
周明突然想起什么，从怀里掏出个酒葫芦，献宝似的递过来：“刚才忙得忘了，我偷偷装了点风璧的气流，你闻闻，是不是有股清冽的味道？用来酿酒肯定绝了！”
凌霜无奈地摇摇头，却忍不住笑了：“先离开这鬼地方再说吧，我听说西域的‘月牙泉’泉水能酿出甜酒，我们去那尝尝？”
“好啊好啊！”周明立刻跳起来，“说不定泉底还有宝贝，能让酒更甜的那种！”
夕阳西下，将四人的影子拉得很长，他们的笑声被风吹向远方，与风蚀谷的呜咽声渐渐混在一起，却多了几分轻快。林辰握着掌心的玉佩，忽然觉得，所谓的冒险，从来不是为了终点，而是为了路上这些人，这些哭笑，这些明知有隐患，却依然愿意往前走的勇气。
风蚀谷的风沙还在吹，但他们的脚印已经朝着下一片风景，深深浅浅地印了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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