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嗤。”
陆羽的剔骨刀,与其说是刺入,不如说是“置入”了黑袍人左腿的筋脉节点。
刀尖精准地避开了所有血肉,仿佛探入一个虚无的空间,轻轻一挑。
一根看不见的、维系着怪物存在的“魂线”,应声而断。
“不——我的……根基!”
怪物发出了一串不属于任何单一物种的凄厉嘶鸣,无数个声音在他的喉咙里冲撞、撕裂。
他的身体,开始了恐怖的解离。
兜帽下的面孔,不再是融化的蜡,而是像一张被水浸透、层层叠叠粘贴起来的纸人脸谱,开始向内塌陷、剥落。
一张惊恐的男人脸孔之下,是一张怨毒的女人脸。
女人脸孔崩溃后,又露出一个孩童天真而扭曲的笑容。
他不是一个人。
他是一座被强行捆绑在一起的,行走的……乱葬岗。
郑克与陈皮的大脑一片空白,极致的恐惧扼住了他们的喉咙,让他们连干呕都做不到。
那不是妖法,不是武功,那是某种他们永远无法理解的,对“存在”本身的亵渎与拆解。
“这……这到底是什么怪物……”郑克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,每个字都在发抖。
“一件完美的,病理学样本。”
陆羽的声音平静无波,他的眼神专注,甚至带着一丝欣赏。
他没有乘胜追击。
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,像一个严谨的学者,观察着“样本”在失去关键结构后,发生的每一丝细微的连锁崩溃。
“……你……为什么……不杀我?”
那团蠕动的活尸集合体,发出了混乱而痛苦的音节,每一个音节都来自一个不同的灵魂。
“杀?”
陆羽的语气里,带上了一丝疑惑,仿佛听到了一个与当前工作无关的词。
“收尾工作自然要做,但在此之前,我需要完整的实验记录。”
他竟真的从怀中,掏出了一个皮面小册与一支炭笔。
在怪物痛苦扭曲的嘶吼声中,陆羽开始在册子上一丝不苟地记录。
他下笔飞快,字迹清晰。
“记录:‘缝合型活尸’于魂线切断后,出现剧烈排异反应。各灵魂残片开始互相攻击,肉身组织同步液化。”
“分析:缝合工艺存在致命缺陷,节点间的能量传导极不稳定。一旦破坏核心连接点,便会引发不可逆的链式崩塌。”
陆羽每写下一个字,那团活尸的痛苦就具体一分。
这已非酷刑。
这是终极的蔑视。
他引以为傲的永生,他赖以生存的恐怖,在陆羽眼中,不过是一组等待归档的,冰冷的数据。
“疯子……你是个疯子!魔鬼!”怪物用尽最后的力气,发出了怨毒的诅咒。
“我只是一个仵作。”
陆羽停笔,抬起头,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,没有怜悯,也没有厌恶。
“我的职责,是为所有非正常死亡,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。”
“而你这件藏品,”他顿了顿,“你的存在方式,本身就是最离奇的死因。”
他收起册子和笔,重新握住了那柄薄如银月的剔骨刀。
“数据采集完毕。”
陆羽轻声自语。
“亡语也听清楚了。他们请求我,为你进行一次……彻底的整理。”
怪物发出了最后一声绝望的咆哮,它知道,终结来了。
陆羽的身影如鬼魅般前掠。
这一次,他的刀,不再是刺。
是划。
“嗤!嗤!嗤!”
在郑克与陈皮呆滞的视野里,陆羽的剔骨刀在空气中拉出数道精准的银线。
每一道银线,都如同一把外科手术中最精密的魂剪,精准地剪断了怪物身上那些维系着痛苦的“缝合线”。
被强行捆绑了数十年乃至上百年的残魂,终于挣脱了枷锁。
它们没有化作厉鬼,只是发出一声声如释重负的叹息,化作点点微光,消散在夜风里。
“我的……永恒……我的……收藏……”
怪物的声音,从无数个音轨,逐渐衰减,最终归于虚无。
那具由无数尸块与灵魂堆砌而成的畸形身体,彻底失去了支撑,塌陷,融化。
最终,在原地留下一滩散发着浓烈尸臭与香料混合气味的,污秽烂泥。
陆羽站在那滩烂泥前,神情依旧平静。
他的目光,锁定在烂泥中央。
那里,有一块拳头大小、闪烁着暗沉光泽的黑铁石块。
那就是“镇国黑铁”的怨力核心,也是“楼主”这个怪物代代相传的,力量根源。
陆羽换上一副全新的丝质手套,俯身,将那块冰冷的黑铁拾起。
“原来如此。”
陆羽端详着手中的黑铁,声音里有一丝了然。
“怪不得你的缝合手艺如此粗糙。”
“你所窃取的,从来都只有怨力,却没有得到它最核心的……魂魄。”
他将黑铁小心地放入一个早已备好的铅盒中,盖上盖子。
那动作,像是在为一个漫长的案子,封存最后一件证物。
“郑大人。”陆羽转身,看向身后已经石化的两人。
“把这具尸体,带回大理寺。”
“尸……尸体?”陈皮的嘴唇哆嗦着,几乎咬到自己的舌头,“陆哥……这……这就是一滩泥啊!”
“不。”
陆羽的目光落在那滩污泥上,眼神里是一种超脱生死的平静,甚至带着一丝职业性的怜悯。
“这里面,有三百四十七个枉死者的灵魂碎片,有五代‘楼主’的生命残渣。”
“这是我经手过的,最复杂,也是最完整的……一具尸体。”
陆羽的视线,扫过郑克,最后停在快要哭出来的陈皮脸上。
“你们只能处理死亡之后的东西。”
他声音很轻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,重塑世界观的力量。
“而我,”
“可以处理任何……即将死亡的东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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