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卷：天策旌旗
第十四章 渭水盟约（上）
贞观元年的秋风带着肃杀之气，卷起渭水河畔的枯草。李善业站在长安城头，望着北方天际升起的狼烟，手中的《贞观纪事》被风吹得哗哗作响。
\"报——！\"一骑绝尘而来，马上斥候浑身浴血，\"突厥二十万铁骑已突破泾州，距长安不过二百里！\"
城头顿时一片哗然。李善业握紧手中的笔，墨汁滴落在宣纸上，晕开一片阴霾。
太极殿内，新登基的李世民端坐龙椅，面色凝重。这位刚刚经历玄武门之变的年轻皇帝，此刻面临着登基以来的第一次重大危机。
\"诸位爱卿，\"李世民的声音在殿中回荡，\"突厥大军压境，有何良策？\"
文臣武将分列两旁，争论不休。有人主张死守长安，有人建议迁都避祸，更有甚者提出割地求和。
\"陛下！\"李善业出列跪奏，\"臣近日整理前朝典籍，发现突厥每逢秋高马肥之时必来犯边。然其部族众多，并非铁板一块。\"
李世民目光微动：\"仔细道来。\"
\"颉利可汗与其侄突利可汗素有嫌隙，各部首领也并非一心。若能分化瓦解，或许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。\"
就在这时，殿外传来急报：\"突厥前锋已至渭水北岸，颉利可汗遣使求见！\"
满殿哗然。李世民缓缓起身：\"传朕旨意，明日朕要亲临渭水，会会这位草原雄主。\"
当夜，李世民秘密召见李善业。
\"爱卿，你可知朕为何要冒险亲赴渭水？\"
李善业躬身道：\"陛下是要效仿汉高祖白登之围时的智慧？\"
\"不完全是。\"李世民摇头，\"朕是要让颉利可汗看到，我大唐新君的气度。\"
他展开一幅地图，指着渭水南岸的一处高地：\"明日朕将在此布阵，你随侍在侧，记录所见所闻。\"
次日清晨，渭水之畔旌旗招展。李世民仅率六骑来到河边，与对岸的突厥大军遥遥相对。
李善业紧随其后，手中的笔微微颤抖。对岸的突厥骑兵漫山遍野，战马的嘶鸣声震耳欲聋。
\"大唐皇帝陛下，\"颉利可汗在对岸高喊，\"久仰大名！\"
李世民朗声回道：\"可汗远道而来，不如过河一叙？\"
两人在渭水便桥相会，李善业注意到，颉利可汗的目光不时扫过唐军的阵容，眼中闪过一丝疑虑。
\"陛下登基不久，想必朝中尚未安定。\"颉利可汗意味深长地说，\"我二十万儿郎，愿为陛下分忧。\"
李世民微微一笑：\"可汗好意心领。不过...\"他话锋一转，\"朕听说突利可汗近日在草原上很是不安分啊。\"
颉利可汗脸色微变。李善业立即明白，这是皇帝在实施分化之策。
会谈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。最终，双方达成协议：突厥退兵，大唐给予相应\"馈赠\"。
然而就在盟约即将达成之际，异变突生。一队突厥骑兵突然冲向便桥，显然是要破坏和谈！
\"保护陛下！\"唐军将领纷纷拔剑。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，李善业突然想起在典籍中看过的一个细节。他快步上前，在李世民耳边低语数句。
皇帝眼中精光一闪，突然用突厥语高喊：\"突利可汗的使者就在朕军中，可汗要不要见见？\"
这句话如同惊雷，颉利可汗立即喝止了冲动的部下。他死死盯着李世民，最终长叹一声：\"陛下果然非同凡响。\"
渭水盟约，就此达成。
回宫途中，李世民问李善业：\"你如何知道突利可汗与颉利不和？\"
\"臣在整理前朝档案时，发现多处记载二人矛盾。武德七年，突利甚至曾秘密遣使向我大唐示好。\"
李世民满意地点头：\"以史为鉴，可以知兴替。爱卿功不可没。\"
然而李善业心中明白，这暂时的和平，恐怕维持不了多久。他在《贞观纪事》中写道：
\"渭水之盟，实乃缓兵之计。突厥狼子野心，终非盟约可制。陛下深谋远虑，必有所图。\"
果然，数月之后，李世民开始在边境整顿军备，训练新军。一个伟大的时代，正在酝酿之中。
第十四章 渭水盟约（下）
贞观元年的寒冬来得格外早。渭水盟约的墨迹未干，长安城已飘起细雪。李善业站在承天门外，望着北上突厥的使团队伍消失在风雪中，手中的《贞观纪事》被寒风翻动，停留在记载盟约的那一页。
\"李大人还在忧心突厥之事？\"一个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
李善业转身，见是尚书右仆射杜如晦。这位玄武门之变的主要谋划者，如今面色苍白，不时以袖掩口轻咳，显然痼疾未愈。
\"杜相，\"李善业躬身施礼，\"下官只是觉得，渭水之盟恐怕难持久。\"
杜如晦望着北方，目光深邃：\"陛下何尝不知？然今日之大唐，需要时间。\"
二人并肩走向太极宫。宫墙上的积雪被寒风吹落，洒在青石板上，很快又被新雪覆盖。
两仪殿内，炭火熊熊。李世民正与房玄龄、长孙无忌等人议事。见杜如晦进来，皇帝立即命人添座。
\"克明（杜如晦字）来得正好，\"李世民指着案上的地图，\"朕欲在边境增置军镇，你以为如何？\"
杜如晦仔细查看地图，手指划过灵州、朔州等地：\"陛下圣明。然增设军镇需大量钱粮，如今国库...\"
\"钱粮之事，朕自有计较。\"李世民打断他，\"突厥虽暂退，其心未服。颉利可汗在盟约上画押时，眼中的凶光，朕看得分明。\"
李善业在一旁记录，注意到皇帝说这话时，右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腰间的佩剑。
贞观二年初，大唐开始了一系列变革。
二月，李世民下诏精简宫人，放出宫女三千余人，节省的开支全部用于军备。
三月，命大将李靖在并州整顿军务，训练新军。
四月，采纳房玄龄建议，修订律令，减轻赋税，与民休息。
然而，朝中并非没有异议。
这日朝会，御史大夫萧瑀出班奏道：\"陛下即位未久，便大兴军事，恐非明君所为。臣闻颉利可汗已遣使纳贡，何不以德化之？\"
李世民尚未开口，杜如晦便厉声反驳：\"萧大夫此言差矣！突厥纳贡，不过是缓兵之计。若不加防备，他日铁骑南下，悔之晚矣！\"
萧瑀冷笑：\"杜相莫不是要以天下苍生为赌注？\"
\"正为苍生计，才不可姑息养奸！\"
朝堂之上，争论不休。李善业注意到，龙椅上的皇帝始终沉默，但目光越来越冷。
退朝后，李世民独留杜如晦、房玄龄、长孙无忌和李善业在两仪殿。
\"诸位爱卿，\"皇帝缓缓开口，\"朕欲彻底解决突厥之患，需要多久准备？\"
房玄龄沉吟道：\"至少三年。需要训练精兵，储备粮草，还要等待突厥内部分化。\"
杜如晦补充：\"还需天时。突厥以骑兵见长，最好能在严冬用兵，那时他们的战马瘦弱，机动大减。\"
李世民点头，转向李善业：\"李爱卿，你继续整理突厥各部情报，特别是颉利与突利之间的矛盾。\"
\"臣遵旨。\"
接下来的日子里，李善业埋首典籍，仔细研究突厥的部族构成、风俗习惯、军事特点。他发现，突厥看似强大，实则内部矛盾重重。颉利可汗性猜忌，与侄子突利可汗势同水火，其他各部首领也多有不满。
一日，他在整理前朝档案时，发现一份武德年间的密报，记载着突利可汗曾秘密向大唐示好。李善业立即将这份密报呈给李世民。
皇帝看后，眼中精光一闪：\"好！此乃天赐良机。传朕旨意，秘密联络突利可汗。\"
与此同时，大唐的军备整顿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。李靖在并州训练新军，秦琼、程知节等将领分驻各要害之地。每当有军报传来，李世民都要与心腹大臣商议至深夜。
杜如晦的病越来越重了。这日议事，他咳血不止，却仍坚持参与。
\"克明，你先回去休息吧。\"李世民关切地说。
杜如晦摇头：\"臣无碍。突厥之事关系国运，臣不敢懈怠。\"
房玄龄劝道：\"身体要紧。陛下还需要你出谋划策呢。\"
杜如晦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：\"玄龄，你记得武德四年我们在柏壁关的誓言吗？\"
房玄龄神色一凛：\"当然记得。'同心协力，共扶明主，安定天下'。\"
\"那就让我尽最后一份力吧。\"
李善业在一旁记录，眼眶微热。他明白，这些开国元勋，正在为大唐的强盛呕心沥血。
贞观三年秋，时机终于成熟。
这日朝会，李靖上奏：\"陛下，突厥内部生变。突利可汗因与颉利不和，已秘密向我大唐投诚。今年草原大雪，突厥牲畜冻死无数，正是用兵良机。\"
李世民从龙椅上站起，目光扫过满朝文武：\"诸位爱卿，三年前渭水之盟，是朕登基以来的奇耻大辱。今日，是时候雪耻了！\"
他顿了顿，声音铿锵有力：\"朕决定，拜李靖为定襄道行军总管，统帅六路大军，北伐突厥！\"
满朝哗然。有大臣欲出言劝阻，但见皇帝决然的神色，又把话咽了回去。
退朝后，李世民独登承天门楼，远眺北方。李善业奉命随侍。
\"李爱卿，你说后世会如何评价朕？\"皇帝突然问道。
李善业沉思片刻：\"陛下忍辱负重，励精图治，必为明君典范。\"
李世民摇头：\"朕不在乎身后名。只愿大唐百姓，不再受突厥铁骑蹂躏；只愿华夏神州，重现汉武时的荣光。\"
寒风吹动皇帝的龙袍，他的身影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挺拔。
十一月，李靖率军出征。李世民亲至渭水送行，三军振奋。
临行前，皇帝对李靖说：\"药师（李靖字），朕将大唐国运托付于你。\"
李靖跪地立誓：\"臣必竭尽全力，不破突厥，誓不还朝！\"
大军北上，旌旗蔽日。李善业站在城头，望着远去的军队，在《贞观纪事》中写道：
\"贞观三年冬，帝命李靖北伐。此役，非为一雪前耻，更为开创盛世。大唐国威，将自此远播四海。\"
他不知道的是，此刻的杜如晦已病入膏肓，却仍在病榻上为北伐出谋划策。而远在草原的颉利可汗，正为内部分裂焦头烂额，浑然不知灭顶之灾即将来临。
一场改变东亚格局的大战，即将拉开序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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