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程的路上，车内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沉默。李探员专注地驾驶着那辆经过特殊改装的面包车，窗外的景象已恢复正常，不再是扭曲的空间通道，而是平凡无奇的城市夜景。霓虹灯闪烁，车流穿梭，一切都仿佛再普通不过。
但车内的三人知道，一切都不同了。
林薇（林莉的灵魂）靠在车窗上，注视着窗外飞逝的街景。通过永恒和谐连接，她能感受到林莉（林薇的灵魂）内心的波澜——一种混杂着期待、焦虑和某种难以名状的情绪。
“24小时，”林莉轻声打破沉默，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，“明天这个时候，我们就能回到自己的身体了。”
李探员从后视镜看了她们一眼：“异象局的监测显示，你们身上的异常能量正在缓慢重新分布。镜灵确实履行了她的承诺。”
林薇没有回应，她的注意力被街边一家婚纱店的橱窗吸引。那里展示着一件精美的婚纱，让她想起了自己和陈默的婚礼。那时她穿着类似的婚纱，在父亲的陪伴下走向陈默，而林莉作为伴娘，在一旁笑得比谁都开心。
通过连接，林薇感受到林莉也看到了那件婚纱，并且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——有对那段美好回忆的怀念，但还有一种...嫉妒？
这个发现让林薇心中一惊。她转头看向林莉，但林莉迅速移开了目光，假装对手机产生了兴趣——尽管手机屏幕还是黑的，自从观察者出现后，她们的电子设备就再没正常过。
“我们先回你们的住所，”李探员说，“异象局会在外围布置监控，确保最后这24小时不会出现意外。”
林薇点点头，思绪却飘向了别处。回到自己的身体意味着什么？意味着她将重新拥有那个胃不好、有轻微哮喘的躯体，意味着她要重新面对作为“林薇”的一切——包括失去陈默的悲痛。
而林莉，将回到那具年轻健康的身体，但也将重新背负那100万的债务和王猛的纠缠。
这个认知让林薇心中产生了一种奇怪的不平衡感。通过连接，她能感受到林莉也有类似的思绪，但更加复杂，更加...暗沉。
到达住所后，李探员在房屋周围布置了一些奇怪的仪器，然后告别：“有任何异常，立即按这个警报器。”他递给她们一个类似车钥匙的小装置，“我会在五分钟内赶到。”
门关上后，房子里只剩下她们两人。这是自陈默离开后，她们第一次真正独处，没有迫在眉睫的威胁，没有需要立即做出的生死抉择。
这种突如其来的平静反而让人不知所措。
“我...我去洗个澡，”林莉说，声音有些紧张，“感觉身上还沾着矿洞里的灰尘。”
林薇点头：“好，我去准备点吃的。我们都饿了吧？”
通过连接，她能感受到林莉内心的逃避倾向，但没说什么。事实上，她自己也渴望一点独处的时间，来整理纷乱的思绪。
林薇走进厨房，打开冰箱。里面几乎空空如也，只有几瓶过期酸奶和一些调味品。她这才想起，自从陈默离开后，她们几乎没怎么正经采购过食物。
最终，她找到了几包泡面，决定就做这个。烧水的时候，她的思绪又飘回了镜面迷宫中的那一幕——当她们的手同时触碰到古老银镜时，那种力量的流动，那种完整的可能性...
还有她通过连接感受到的林莉对陈默的感情。
水烧开了，蒸汽噗噗地顶起壶盖。林薇机械地撕开泡面包装，将面饼放入碗中，倒上开水。整个过程她都心不在焉，脑海中反复回响着一个问题：如果林莉真的对陈默有超越姐妹之情的感觉，那在灵魂互换的这两个月里，她是否曾以林薇的身份，对陈默...
“面好了吗？”林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，吓了林薇一跳。
林薇转身，看到林莉穿着浴袍，擦着湿漉漉的头发。那是林薇自己的身体，但此刻由林莉的灵魂主宰。这种认知让林薇感到一阵怪异的不适。
“马上就好。”林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。
她们坐在餐桌前，默默地吃着泡面。通过永恒和谐连接，她们能感受到彼此心中翻涌的思绪，但却都选择不去触碰那些敏感的话题。
“回到自己的身体后，你有什么计划？”林薇最终打破了沉默。
林莉耸耸肩：“先把王猛和那100万的债务解决了吧。然后...找份工作，重新开始。”
“需要我帮忙吗？”林薇问，“我还有些积蓄...”
“不用了，”林莉迅速拒绝，然后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于激烈，缓和语气说，“我的意思是，这是我自己的问题，应该我自己解决。”
又是一阵沉默。林薇能感受到林莉心中的抗拒和某种...决心。
“那你呢？”林莉反问，“回到自己的身体后，有什么打算？”
林薇轻轻搅动着碗里的面条：“继续我的艺术创作吧。陈默一直说我有天赋，不应该放弃。”
提到陈默的名字，两人都明显僵硬了一下。通过连接，她们能感受到彼此心中涌起的悲痛——以及一些别的东西。
“关于陈默...”林莉开口，却又顿住。
“什么？”林薇警觉地问。
林莉摇摇头：“没什么。只是...我们会永远记得他，对吧？即使镜灵说记忆会保留，但我还是害怕...害怕会忘记什么。”
林薇注视着林莉，通过连接，她能感受到林莉没有说出口的话。那不仅仅是害怕忘记陈默，更是害怕忘记以林薇的身份与陈默相处的那些时刻。
这个认知像一根刺，扎进了林薇的心中。
吃完简单的晚餐后，她们各自回房休息。林薇躺在林莉房间的床上，盯着天花板上那些夜光星星贴纸——那是林莉小时候贴的，一直没撕下来。
通过永恒和谐连接，她能感受到林莉在主卧室里同样辗转反侧。那个房间原本是林薇和陈默的卧室，陈默离开后，林莉就以照顾林薇为由搬了进去。
现在想来，那或许不只是单纯的姐妹情深。
夜深了，但林薇毫无睡意。她起身，轻手轻脚地走向书房。那里有陈默留下的一些东西，或许能帮助她理清思绪。
书房里，陈默的书籍和笔记整齐地排列着。林薇抚摸着那些书脊，眼中泛起泪光。陈默是个极其有条理的人，每本书都有自己的位置，每份笔记都标注得清清楚楚。
她抽出那本陈默经常翻阅的守门人典籍副本，随手翻看着。突然，一张折叠的纸从书中滑落。
林薇捡起那张纸，展开后惊讶地发现那是一封信——陈默写给她的信，日期是在他牺牲前一周。
“亲爱的薇，”信的开头这样写道，“如果我发生了什么事，请不要过度悲伤。守门人的职责就是守护，而我守护的是我最珍视的两个人——你和莉。”
林薇的手开始颤抖，她继续读下去。
“有些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你，因为我不确定该如何开口。关于莉...她对我的感情可能超越了普通的姐夫与小姨子的关系。我尝试过委婉地让她明白这是不合适的，但她似乎无法理解，或者不愿理解。”
林薇感到一阵眩晕，扶住书桌才没有倒下。
“在你们灵魂互换后，这种情况变得更加复杂。有时我看着她——你的身体，莉的灵魂——会感到困惑。我知道那是莉，但外表是你。这种错位让我感到不安，也让我担心未来可能会发生什么。”
“所以我留下了这封信。如果我遭遇不测，请小心处理与莉的关系。她爱你，这是毋庸置疑的，但人性复杂，在极端情况下，即使是亲姐妹也可能...”
信在这里中断了，似乎陈默当时被什么事情打断了，后来再也没有机会写完。
林薇瘫坐在椅子上，手中的信纸飘落在地。所有的猜测和怀疑都被证实了。林莉对陈默确实有超乎寻常的感情，而陈默早就察觉到了这一点。
更让她心惊的是，陈默预见到了“极端情况”下可能发生的问题。而现在，不就是极端情况吗？她们即将结束灵魂互换，回到各自的身体，但陈默已经不在了，而她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因为这段时间的经历而变得复杂难言。
“姐姐？”
林薇猛地抬头，看到林莉站在书房门口，穿着睡衣，脸上带着担忧的表情。
“我感觉到你很不安，”林莉说，目光落在掉在地上的信纸上，“那是什么？”
林薇迅速捡起信纸，塞进口袋：“没什么，陈默的一些旧笔记。”
通过连接，她能感受到林莉的怀疑，但林莉没有追问。
“我睡不着，”林莉走进书房，坐在对面的椅子上，“在想明天的事情。”
林薇注视着妹妹——或者说，注视着自己被妹妹灵魂主宰的身体。一种奇怪的想法开始在她心中滋生。
如果回到自己的身体，她将重新成为那个失去丈夫的寡妇，面对空荡荡的房子和没有陈默的未来。而林莉，将回到年轻健康的身体，有机会重新开始，甚至可能...
“莉，”林薇开口，声音出奇地平静，“你有没有想过，也许我们不一定要换回来？”
林莉明显愣住了：“什么意思？”
林薇深吸一口气，说出了那个在她心中酝酿已久的想法：“我的身体——你现在的身体——有艺术天赋，但健康状况不佳。你的身体——我现在的身体——年轻健康，但背负着债务和复杂的过去。”
她停顿了一下，观察着林莉的反应：“既然陈默已经不在了，而我们都已经适应了现在的身体，也许...就这样继续下去对大家都好。”
林莉的眼中闪过震惊、困惑，以及一丝林薇无法解读的情绪。
“你是说...永久交换身份？”林莉轻声问。
林薇点头：“你可以继续以林薇的身份生活，继承我和陈默的一切。而我则以林莉的身份重新开始。这样，你不需要面对那些债务，我也不必每天都活在失去陈默的阴影中。”
这个提议如此惊人，以至于书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。通过永恒和谐连接，林薇能感受到林莉内心的剧烈波动——震惊、犹豫，以及一种悄然滋长的...兴趣？
“但这是欺骗，”林莉最终说，声音微弱，“对所有人，包括爸妈。”
“这是生存，”林薇坚定地反驳，“有时候，为了活下去，我们不得不做出非常规的选择。”
她走向林莉，握住她的手：“想想看，这对我们都有好处。你一直羡慕我的生活和陈默的爱，现在你可以拥有它们——以你自己的方式。而我，可以摆脱那些沉重的回忆，重新开始。”
林莉的目光闪烁着，通过连接，林薇能感受到她内心的天平正在倾斜。对陈默的感情、对林薇生活的向往、对自身债务和问题的逃避...所有这些都在推动她接受这个提议。
但就在这时，林莉突然抽回了手，眼中闪过一丝清明：“不，这不对。陈默不会希望我们这样。而且...这不仅仅是关于我们，还关于真相和记忆。”
林薇感到一阵失望，但同时也有一丝释然。她刚刚提出的建议连自己都感到震惊，那真的是她想要的吗？还是只是恐惧和逃避的产物？
“你说得对，”林薇叹了口气，“我可能是太累了，说了些糊涂话。我们明天按计划换回来吧。”
林莉点点头，但通过永恒和谐连接，林薇能感受到她心中并未完全平息的波动。那个提议像一颗种子，已经在林莉心中生根发芽。
而更令人不安的是，林薇意识到，那个提议并非一时冲动，而是她内心真实欲望的反映——她确实害怕回到那个充满陈默回忆的身体和生活。
这个认知让她感到恐惧。在灵魂互换的这两个月里，她们改变的不仅仅是身体，还有更深层的东西。而那些改变，可能会在她们回到各自的身体后，带来无法预料的后果。
窗外，第一缕曙光已经划破夜空。24小时的倒计时，正在一点点流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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