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声凄厉的“还我裤衩子”,混杂着半年的委屈与愤怒,顺着官道一直飘进了旁边的皇庄大门口,惊得大门口的兵卒一个激灵。
“什么人在外面鬼叫?”一个兵头探头往外看,只看到一个衣不蔽体的乞丐,正双目赤红、杀气腾腾地站在距离皇庄不远处。
朱剩现在满脑子都是朱元璋那张黝黑的老脸,还有毛骧那张欠揍的死人脸。他现在什么都不想,就想立刻冲进临淮王府,泡个三天三夜的热水澡,然后换上自己最贵的那套蜀锦袍子,再冲进皇宫,指着老朱的鼻子问他:裤衩子在哪!
“站住!臭要饭的,滚远点!”皇庄的守卫看着朱剩那副尊容,一脸嫌恶地挥手驱赶。
朱剩脚步不停,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去:“瞎了你的狗眼。”
他这半年,虽然过得惨,但那股子久居上位的气势,早已刻进了骨子里。一个眼神,就让那城门官心里咯噔一下,感觉自己好像被一头饿了半年的野狼给盯上了。
“你……你想干什么?再往前一步,老子可就……”
话没说完,朱剩已经走到了他面前。他没有掏什么金印,那玩意儿早就不知道被毛骧那孙子顺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。他只是抬起手,用一种慢得让人心慌的动作,掀开了自己脸上那片黏着泥块和草根的乱发。
守卫的眼珠子瞬间瞪得溜圆,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。他看着眼前这张虽然黑瘦脱相,但依稀能辨认出轮廓的脸,双腿一软,“噗通”一声就跪下了。
“王……王王王……王爷饶命!”
朱剩没再理他,径直朝着应天城走去。
时间一晃,便是一个月后。
太子朱标大婚,整个应天府张灯结彩,喜气洋洋。
东宫之外,前来道贺的文武百官、勋贵国戚络绎不绝,送上的贺礼堆积如山。
就在礼官高声唱着礼单,一片歌功颂德之时,一个声音在门口响起。
“临淮王,到——!”
瞬间,整个前殿都安静了一瞬。
所有人的目光,齐刷刷地转向门口。
只见朱剩身穿一身短裤短袖(这是朱剩根据现代的衣服来设计的)
朱元璋和太子朱标坐在上首,看着他这副派头,眼神都微微一动。
“臣朱剩,恭贺太子殿下新婚大喜,万事如意!”朱剩对着朱标微微躬身,态度无可挑剔。
“堂哥快快起来。”朱标温和地笑道。
“临淮王贺礼——到!”礼官高声唱喏。
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,想看看这位爷到底准备了什么。
只见两个力士抬着一个巨大的、被红布盖着的球形物体,吃力地走上前来。
这是什么玩意?
众人议论纷纷,就连朱元璋都露出了好奇的神色。
朱剩走到那物体前,笑着对朱元璋和朱标说道:“叔父,太子哥,寻常金银玉器,想必二位也看不上眼。臣弟在外游历半年,偶得一奇物,苦思冥想数月,终将其复刻而出,今日便借花献佛,作为贺礼!”
说完,他猛地一扯红布!
嗡!
在场的所有人,都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。
只见那红布之下,是一个巨大的、精致无比的蓝色球体。球体之上,山川、河流、陆地、海洋的轮廓清晰可见,甚至还用不同颜色标注出了各大洲的形状。整个球体被一个精巧的黄铜支架固定着,可以自由转动。
“这……这是何物?”朱标震惊地站了起来。
“此物,名为‘地球仪’。”朱剩朗声说道,声音传遍大殿,“我们脚下的大地,并非天圆地方,而是如同此球。我大明,便在此处。”
他伸手指着球体上那片熟悉的疆域。
“而在这片海洋之外,还有广阔无垠的土地,有数之不尽的邦国。”
朱剩缓缓转动地球仪,将那片代表着欧洲、非洲、美洲的大陆展现在众人面前。
“所谓普天之下,莫非王土。太子殿下乃我大明储君,未来的天下之主。臣弟今日献上此图,是为祝愿我大明国祚万年,日月山河所照,皆为大明之土!”
这番话,说得是慷慨激昂,气势磅礴!
整个大殿,鸦雀无声。
所有人都被这个“地球仪”和朱剩描绘出的宏大世界给彻底镇住了!
朱元璋死死地盯着那个地球仪,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。他虽然看不懂上面那些鬼画符,但他能看懂那片属于大明的疆域,和他毕生之敌北元的草原!更能感受到这件礼物背后那吞吐天下的野心和格局!
好小子!
这是在提醒咱,他朱剩的脑子里,装着整个世界!
朱元璋心中惊涛骇浪,脸上却露出了龙颜大悦的笑容:“好!好!好!剩儿有心了!此等奇物,当为今日贺礼之首!赏!”
一场风波,被朱剩用一件惊世骇俗的礼物,轻而易举地化解,还顺便在文武百官面前,狠狠地刷了一波存在感。
……
大婚之宴,直到深夜才散。
朱剩带着几分醉意,回到了临淮王府。
刚一进书房,胖子就抱着一摞账本,哭丧着脸迎了上来。
“剩子哥,这是这半年的账本,咱们王府就要被人吃垮了!”
“怎么回事?”朱剩揉着太阳穴,不耐烦地问道。
“您自己看吧……”胖子递上一本封面都烫金的特制账册。
朱剩疑惑地接过来,这账册,正是他离京前特意交代胖子,专门用来记那位“穷亲戚”烂账的。
他随手翻开一页。
“洪武四年十二月初三,朱员外携魏国公、曹国公等一十二人,于天字一号房用膳,记账,白银一千二百两。”
“洪武五年正月初八,宫中传话,为陛下犒赏拱卫司,取酒一百坛,菜三百道,记账,白银三千五百两。”
“洪武五年二月十五,皇后娘娘凤体微恙,心情不佳,陛下点‘玉面桃花班’入宫唱曲解闷,记账,白银五千两。”
……
朱剩一页一页地翻下去,脸色从微醺的红色,变成了铁青,最后,直接黑如锅底。
他离京这半年,老朱简直把海天宴当成了自家的食堂和钱袋子!不仅自己来吃,还呼朋引伴地来吃!不仅来吃,还从这里拿钱、拿东西去赏人!
他颤抖着手,翻到最后一页。
只见上面用朱砂红笔,写着一个触目惊心的总数。
“总计:白银,九万八千七百六十三两。”
将近十万两!
“噗——”
朱剩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。
他辛辛苦苦在外面要饭,风餐露宿,连裤衩子都被人扒了。结果这老匹夫,在京城里拿着他的钱,吃香的喝辣的,养着他的文武百官,还泡着他的妞?!
“啊啊啊啊!”
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,再次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!
朱剩一把抓起那本账册,眼睛里布满了血丝,咬牙切齿地低吼:“胖子!备车!进宫!”
今晚,他要是不把这十万两银子从老朱的龙椅底下抠出来,他就不姓朱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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