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元璋看着他那副占了天大便宜的德行,又好气又好笑,最终只能指着他骂了一句:“滚滚滚!赶紧滚回江南给咱搞钱去!别在咱眼前晃悠!”
圣旨一下,应天府的官场还没从朱剩大闹金殿的震撼中回过神来,一道加急的八百里快马,就已经卷着漫天烟尘,将“浙江设立市舶司,准许试点通商”的皇命,送到了江南。
消息一出,整个江南,炸了!
前一天还对“皇家船队”嗤之以鼻,等着看朱剩笑话的江南商界,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。
而那些将全部身家都押在朱剩身上的商人们,则在短暂的震惊之后,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狂喜!
“王爷……王爷真的办到了!”
“皇上开恩啊!开海禁了!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啊!”
“发了!这次真的要发了!跟着王爷,果然有肉吃!”
总督府门前,前几日还愁云惨淡的商人们,此刻一个个红光满面,恨不得把朱剩的牌位给供起来,早晚三炷香。
然而,他们的兴奋,并没有持续太久。
就在市舶司成立的消息传遍江南的第二天,一张无形的大网,悄无声息地笼罩了整个江南沿海。
苏州沈府。
江南首富沈万福,正慢条斯理地用一柄小巧的银剪,修剪着一盆名贵的兰花。他的动作不急不缓,仿佛外界的惊涛骇浪,都与他无关。
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,快步走了进来,躬身道:“老爷,都办妥了。”
“哦?”沈万福眼皮都懒得抬,“说来听听。”
“按照您的吩咐,”管家脸上带着一丝残忍的笑意,“我们联合了江南商会所有成员,以三倍的价钱,将市面上所有能出远洋的大船,全都租了下来,租期一年!那些船老大,没一个能拒绝这个价钱。”
“另外,所有在册的,有经验的老水手、船匠,也都以双倍的工钱,被我们悉数雇下。签的,是死契!”
“如今,他朱剩的‘皇家船队’,别说是一艘能下海的船,就是连一个能掌舵的水手,都休想找到!”
沈万福手中的银剪,“咔嚓”一声,剪下了一片多余的绿叶。
他终于抬起头,嘴角勾起一抹森冷的笑意。
“釜底抽薪……这步棋,走得不错。”
朱剩不是要开海吗?不是要组建船队吗?
好啊。
本会长,就让你有海无船,有船无人!
看你一个光杆王爷,拿什么去跟大海要钱!
……
山雨欲来风满楼。
前一刻还沉浸在狂喜中的商人们,很快就笑不出来了。
他们拿着银子,跑遍了浙江、福建沿海的所有港口,得到的答复,却如出一辙。
“船?没了!一条都没了!都被江南商会包了!”
“水手?这位老板,您别开玩笑了。我们祖孙三代都是水手,可沈善人给了三倍的价钱,谁还给你卖命啊?”
“想造船?可以啊,等个三年五载吧!所有的船坞、船匠,订单都排满了!”
一个又一个的坏消息,如同冰水,兜头浇下。
所有人都明白了。
这是沈万福,是江南商会,对临淮王最狠毒的反击!
他们要让“皇家船队”,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!
“王爷!王爷您要为我们做主啊!”
“这可怎么办啊!我们的全部家当都投进去了,要是没船出海,我们……我们就得倾家荡产啊!”
几十个商人堵在总督府门口,哭天抢地,如同死了爹娘。
林风带着一队锦衣卫,面无表情地拦在门口,任凭他们如何哀嚎,就是不放一人进去。
而总督府内,朱剩却一反常态。
他既不发火,也不着急,整日将自己关在书房里,谁也不见。只是偶尔传出话来,让人去买些笔墨纸砚。
这下,连林风都有些沉不住气了。
“王爷,”他站在书房门口,忧心忡忡,“外面的商人都快疯了,咱们要是再不想办法,军心……不,是商心,可就要散了!”
书房里沉默了片刻,传出朱剩懒洋洋的声音。
“慌什么?天塌不下来。”
“可是,王爷……”
“行了,别可是了。”朱剩打断他,“你去,在苏州城最繁华的十字街口,给本王搭个台子。要高!要气派!越高越好!”
“搭台子?”林风一愣,“王爷,这都火烧眉毛了,您要唱戏?”
“唱你个头!”朱剩骂道,“搭好台子,再给本王写一张告示贴上去!就说,本王以千金重赏,招募‘航海奇才’!不问出身,不问过往,只要有真本事,黄金千两,当场兑现!”
此令一出,所有人都懵了。
千金招才?
这都什么时候了,还搞这种虚头巴脑的把戏?
消息传到沈万福耳朵里,他正在和几个商会的核心成员品茶。听到这个消息,沈万福当场就笑出了声。
“哈哈哈哈!黔驴技穷!这朱剩小儿,当真是黔驴技穷了!”
“是啊会长,他以为这是什么?是话本小说吗?还千金招募奇才?简直是异想天开!”
“他把我们江南的航海人才都当成什么了?都是傻子吗?谁会为了他那虚无缥缈的千两黄金,得罪我们整个江南商会?”
“等着吧,看他这个笑话,能演到什么时候!”
沈万福端起茶杯,轻轻吹了吹热气,眼中满是轻蔑。
在他看来,朱剩已经输了。
输得,一败涂地。
……
高台,很快就搭好了。
三丈多高,铺着红毯,旁边两队锦衣卫按刀而立,威风凛凛。台子正中央,一张巨大的告示,用淋漓的墨迹写着“千金招募航海奇才”八个大字,旁边还摆着一个打开的箱子,里面码放着一排排黄澄澄的金条,在阳光下闪着诱人的光芒。
第一天,人山人海。
苏州城的老百姓都来看热闹,对着高台指指点点,议论纷纷,但就是没一个敢上去的。
第二天,人少了一半。
偶尔有几个自以为是的混混想上去蒙钱,还没靠近,就被锦衣卫一脚踹飞了出去。
第三天,高台前已经变得冷冷清清。
只剩下几个无聊的看客,和满脸焦急的商人们。
所有人的脸上,都写满了失望。
沈万服的嘲笑,似乎就要应验。
就在夕阳西下,众人以为这场闹剧即将收场的时候——
“都……都给老子让开!”
一个沙哑的,带着几分酒意的声音,从人群外传来。
众人回头望去,只见一个衣衫褴褛,浑身散发着馊味的汉子,摇摇晃晃地挤了进来。
这汉子约莫四十多岁,脸上满是风霜刻下的沟壑,一只眼睛戴着黑色的眼罩,仅剩的独眼里,布满了血丝和沧桑。更骇人的是,他的左臂齐肩而断,空荡荡的袖管随风飘荡。
他手里提着一个豁了口的酒瓶,跌跌撞撞地,一步一步,朝着高台走去。
“滚下去!哪来的叫花子!”
“别在这捣乱!这是王爷的招贤台!”
台下的商人不耐烦地呵斥道。
然而,那独臂汉子却充耳不闻,独眼中闪过一丝自嘲和决绝。他猛地将瓶中剩下的烈酒一口灌下,将酒瓶狠狠一摔!
“砰!”
他一个踉跄,竟然真的闯上了高台!
“大胆!”锦衣卫上前一步,就要将他拿下。
“住手!”
一个声音从不远处的茶楼二楼传来。
众人望去,只见临淮王朱剩,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那里,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台上。
独臂汉子抬起他那颗乱糟糟的头颅,浑浊的独眼死死盯着朱剩,声音沙哑地开口:
“你……就是临淮王?”
“是本王。”朱剩笑道,“阁下如何称呼?又有什么本事,敢上我这个台子?”
独臂汉子咧开嘴,露出一口黄牙,笑得比哭还难看。
“老子……叫陈年薪!”
他一字一顿地说道,声音里带着一股被岁月掩埋的峥嵘!
“前元水师,鄱阳湖水战先锋将!陈年薪!”
轰!
这个名字,或许百姓不知。
但在场的一些老者,却猛地倒吸一口凉气!
陈年薪!
当年那个号称“水鬼”,在鄱阳湖上搅得陈友谅大军不得安宁的前元悍将?!他不是早就战死了吗?
“哦?”朱剩的眼睛亮了,脸上的笑意更浓,“原来是陈将军,失敬。只是,本王要的是能出海的奇才,不知将军……”
“出海?”陈年薪狂笑起来,笑声中充满了悲凉和不屑,“老子在大海上漂了三十年!什么他娘的倭寇、海盗没见过?什么风浪没闯过?”
他猛地一跺脚,高台都为之震颤!
“临淮王!我知道你现在无船可用,无人可雇!”
他的独眼,爆发出骇人的精光!
“沈万福以为他垄断了江南的船,就能困死你?笑话!”
“他知道的,都是摆在明面上的!”
“而老子知道的,是他做梦都想不到的!”
陈年薪的声音,如同惊雷,在每个人的耳边炸响!
“离此地三百里,象山港以南,有一处无人知晓的秘密港湾,名曰‘沉船坞’!当年我大元兵败,数十艘崭新的征倭宝船,来不及销毁,便被沉在了那片海湾里!”
“那些船,用的都是最上等的铁力木!龙骨坚固,水密隔舱!虽然沉在水下十几年,有些破损,但只要捞上来,稍加修缮,配上火炮!”
他伸出唯一的手臂,指向东方的大海,狂吼道:
“那便是当今天下,最强的一支舰队!”
整个广场,死一般的寂静!
所有人都被这个惊天的秘密,震得头皮发麻!
前元宝船?!数十艘?!
这……这是真的吗?!
就在所有人还在震惊中无法自拔时,朱剩的身影已经从茶楼上一跃而下,几个起落,便稳稳地落在了高台之上。
他走到陈年薪面前,没有丝毫的怀疑,没有半句的废话,只是重重地一拍他的肩膀!
“好!”
“从今天起,你,陈年薪,就是我‘皇家船队’的总教头!”
朱剩转过身,面对台下已经呆若木鸡的众人,声音传遍四方:
“林风听令!持本王总督令,即刻征调苏州府所有工匠!采办所有桐油、麻绳、船钉!”
“三日之内,本王要你们随陈总教头,开赴沉船坞!”
消息如风暴般席卷了整个苏州府!
沈府之内。
“砰!”
又一个价值连城的汝窑茶杯,被沈万福狠狠地摔在地上,碎成了齑粉!
他的脸色,铁青得如同锅底,那双一向从容的眼中,此刻充满了不敢置信的惊骇与暴怒!
陈年薪!
前元宝船!
他怎么也没想到,朱剩竟然能从这种匪夷所思的地方,找到破局之法!
一场围绕着造船、航线、以及未来海权的争夺战,在所有人都没预料到的情况下,正式拉开了序幕!
高台之上,朱剩看着远方天际,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狂傲的弧度。
跟我玩釜底抽薪?
老子直接给你换个新锅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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