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雪愈发大了。
马车的车厢两边,各插着一个燃烧的火把。
飞落的雪片被凛冽的北风卷着,打在脸上也有些生疼。
简陋的车辕上,空间并不宽敞,和李婉宁那辆马车完全无法相比。
陆源有些不知道这上官浅放着宽大坚固的马车不坐,跑到这边受冻干嘛?
上官浅却似浑然不觉寒意,与他并肩而坐,中间仅隔着一只古朴的酒葫芦。
一阵寒风刮过,上官浅扬起手袖,挡着自己的右脸,避免被那些雪片直接刮在脸颊上。
“前面确实拥挤了些,郡主身边总少不了问询安置事宜的人。”
上官浅侧过脸,火光在她清丽的侧颜上跳跃,唇边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,目光却澄澈,仿佛真只是找个清静地方。
她纤细的手指拂去落在自己额头上的雪沫,随后拿起放在中间的酒葫芦,“这风雪寒夜,陆先生可要来一口暖暖身子?”
上官浅笑了笑,没有等陆源回答,而是拨开塞子。
一股清冽中带着浓烈的酒香瞬间弥漫开来。
她一仰头,往嘴里倒了一些酒水,些许酒水洒在了嘴边,上官浅并不在意,随意用衣袖擦拭掉。
“这是我从南山郡士兵那讨来的。浓烈有余,醇香不足。虽然比不上我家酿的‘桃花酿’,不过也是别有一番烈性。”
她将酒葫芦递给到陆源面前,“陆先生试试?”
陆源的目光在那酒葫芦上停顿了一瞬。
他还未开口,身后的车帘子被一只小手掀一道缝隙,齐素素细软的声音响起:“郎君,天寒地冻的,你就喝上一口,暖暖身子,驱驱寒气。”
随后,齐素素的小脑袋露了出来,脸上带着一丝笑意,看着上官浅说道:“上官小姐,这风雪越发的大了,你要不要到车厢里头暖暖身子?”
她的目光落在上官浅微湿的鬓角和肩头上的落雪,若有所思。
上官浅没想到齐素素居然掀开了帘子,她略微一顿,而后笑着说道:“不用了,不过是些许风霜罢了。”
“素素姑娘,你要不要来一口。”
齐素素没想到上官浅突然将酒葫芦递到了她的面前,一时间竟然有些愣住了。
反应过来后,银牙微咬,随后,一把接过酒葫芦,仰头也是给自己倒了一口。
“咳咳咳......”不知道是不胜酒力,还是喝的有些急,齐素素连连咳嗽。
陆源见状,赶紧拿过她手中的酒葫芦,有些担忧的说道:“你这傻瓜,不会喝酒就不要逞能。”
齐素素却是没有搭话,只是将洒落在脸颊上的酒水擦了擦,轻声说道:“好浓烈的酒......”
随后,她白皙的脸颊迅速泛起了一层薄红,正要继续说什么,“郎……”
突然,脑袋一歪,眼看就要醉倒。
陆源在齐素素倒下之前,一把接住。
低头看着一脸坨红的齐素素,忍不住摇了摇头,让你逞强,这下醉了吧。
陆源站起身,将齐素素拦腰抱起,走进车厢内。
车厢内。
章若海闭着眼,好似睡着了一般,即使陆源进来了,也没有抬一下眼皮。
不过陆源如今可是武师境界,这老头真睡假睡,哪里会分辨不出来。
陆源将齐素素轻轻靠在车厢一侧,随即开口说道:“章老,烦请帮我照看一次下。\"
章若海闻言,这次假意好像刚刚醒来一般,左右看了看,随后好像才清醒一般,说道:“哦,这是,这是喝醉了。没问题,有老朽在,放心。\"
陆源也懒得戳破老头略带浮夸的演技,淡淡说道:\"多谢,章老。\"
“和老夫客气什么。”
陆源掀开车帘,重新回到车辕一侧坐下。
上官浅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神色,随即两眼笑若弯月,说道:“没想到,陆先生对娘子如此温柔体贴。”
随后她目光投向风雪中蹒跚前行的流民,语气转淡,“只是这乱世,温情多是奢侈......而又无用的东西......”
陆源闻言,有些意外的看了看上官浅,不知道这上官浅为何突然感慨起来。
他心中暗自摇头,并不认同她的话。
寒风凛冽。
陆源随手拿起酒葫芦,自顾自仰头饮了一小口。
辛辣的液体滑入喉中,让人瞬间涌起一股暖意。
就在这时,一道清冷如冰的目光穿透风雪,落在了这辆陆源的这辆马车上。
半空之中,一只巨大的青鸾展翅飞翔。
那青鸾之上。
宫羽梨那带着些许猩红的月白长裙在风雪之中飞舞。
青鸾在半空中发出一声鸾鸣,扑哧了几下巨大的翅膀,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。
宫羽梨的目光顺势扫过与陆源并肩而坐、姿态甚至带着一丝慵懒的上官浅。
她的目光在酒葫芦上停顿了一瞬,随即移开。
最后落在陆源身上。
陆源心有所感,抬起眼眸迅速扫去。
正好与宫羽梨冰冷的视线撞个正着。
宫羽梨清冷的眼眸深处,掠过一丝淡淡的波动。
青鸾似乎感受到了自己主人的心中波动,再次扑哧了几下翅膀,带着宫羽梨转过了身子,给陆源留下了一个清冷的背影。
背过身的宫羽梨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,将心中有些奇怪的感觉压制了下去。
“呵……”上官浅似乎也察觉到了那道目光,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。
她一把拿过陆源手中酒葫芦,仰头又是一口烈酒。
脖颈间也爬上了一些红晕。
漫天风雪声掩盖了她的笑声。
风雪呼啸,卷起地上新落的雪沫,扑打在脸上。
陆源回首,目光穿透茫茫雪幕,落在陵江城的方向。
昔日喧嚣的城池,此刻只余断壁残垣的模糊轮廓,正被飞雪一寸寸覆盖。
一股难言的萧索涌上心头,他不自觉地低声吟哦:
“纷纷暮雪下辕门,风掣红旗冻不翻。轮台东门送君去,去时雪满天山路……”
低沉的声音融在风雪里,带着一种莫名苍凉。
这陵江城,或许……再也回不来了。
他心中默然。
“啪嗒!”
一声轻微的磕碰声自身旁响起。
正独自小酌的上官浅,捏着酒葫芦的手指骤然一僵,那古朴的葫芦竟险些脱手滑落!
她猛地转过头,一双清亮的眸子在风雪中骤然睁大,难以置信地盯住了陆源那半隐在风雪下的侧脸。
这诗句……这意境……这苍凉壮阔的情怀!
竟是出自他口?!
上官浅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。
即便亲眼目睹陆源医武双绝,手段层出不穷,她也不过是将其视为乱世中崛起的奇才。
毕竟,天下英才,她上官浅见得也不算少。
可此刻,这随口吟出的、饱含离乱之思,苍茫愁绪的诗文,却像一道惊雷,劈在了她的心中。
胸有丘壑,腹藏锦绣!
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,从她心底涌动。
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收紧,双耳尽是自己砰砰直跳的心声 。
……
……
在距离陆源马车后方约一百丈外,一群相互搀扶、几乎被风雪压垮的老弱妇孺中间。
有一个裹着肮脏破旧灰毡的老者。
这老者佝偻得厉害,头脸深埋在破毡里,被旁边一个抱着婴儿、低声啜泣的妇人身影遮挡了大半,极不起眼。
他双手抱着一个黝黑沉重的陶罐,小心翼翼的跟着队伍慢慢前行。
虽然衣着单薄,但是却看不出来这老者有什么寒意。
他时不时抬起头,遥望一下渐渐远去的陵江县城,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。
如果此刻陆源在这老者跟前定会认出来这老者。
此人,正是和他同住南港巷的茶摊摊主,张九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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