玄阳的拂尘悬在半空,尘丝轻颤,像一根绷到极限的弦。他全身的气机都沉入地脉,掌心那道井字符的烙印不再是发烫,而是灼得发冷,仿佛有冰火在经脉里对冲。他没动,也不敢动,只要气息一偏,整座昆仑的符阵就会从内部炸开。
冥河的剑势已至顶点。
血河天幕收缩成一道赤红漩涡,所有煞气、残魂、怨念被压缩成一线,凝于双剑交叠的锋尖。那一剑还未落,山体已开始龟裂,被封在灵窍中的煞气疯狂共鸣,像是要破笼而出,与外界合流。玄阳知道,这一击若实打实落下,不只是符阵崩解,整条龙脉都会被血河吞噬,化作魔源。
他咬牙,指尖在拂尘柄上划出一道细微符痕。
不是反击,也不是加固,而是将最后一丝导灵符意逆向注入山根。他要把昆仑本身变成一道“承”符,以整座山脉为符纸,以地脉为墨,以自己为引,硬生生把血河之势接住,再拖出一线空隙。
就在符意流转到第七重节点时,天地忽然一静。
不是风停,不是声灭,而是时间本身被按下了暂停。血河漩涡凝在半空,剑虹的尖端距离昆仑结界只剩三寸,却再无法前进分毫。玄阳的神识卡在符阵中枢,竟感觉不到任何阻力,仿佛那股滔天之力,被某种更高层次的存在轻轻托住。
一道光自昆仑深处升起。
不耀眼,也不张扬,是淡淡的玄黄之色,像是从大地最古老的根脉里浮出。那光初时只有一缕,转瞬便撑开成塔影,九层楼高,通体流转着功德金纹。塔未落地,只是悬在昆仑上空,垂下层层玄黄气,如帘幕般罩住血河天幕。
冥河双剑猛然一震。
他瞳孔骤缩,剑锋上的血光剧烈波动,像是被无形巨手掐住了咽喉。他猛地抬头,死死盯住那座塔,声音从牙缝里挤出:“玄黄塔……你竟还肯动它?”
塔影不动。
但一股威压降下,不是针对肉身,而是直指“道”的根基。冥河脚下的血河天幕开始凝滞,原本奔涌如潮的煞气像是被冻住,一滴一滴悬在空中,再落不下去。他双臂发力,阿鼻元屠齐鸣,试图撕开塔影的封锁,可那玄黄气如影随形,层层叠加,每挣一次,反压越重。
玄阳终于松了半口气。
他没去看塔,也没看冥河,而是低头盯着自己掌心。井字符的烙印还在,但热度退了,只剩下淡淡的麻意,像一根绷断后余震未消的弦。他知道,这一局,不是他赢了,是有人替他接下了最后一击。
塔中传来一道声音。
不高,不怒,甚至没有情绪,却让整个天地都低了一头。
“冥河,你已输一局。”
冥河脸色铁青。
他死死攥着双剑,指节发白,血河本源在体内咆哮,可他不敢再动。玄黄塔不是杀器,却是圣人至宝,一出即定乾坤。他若强行撕裂血河逃遁,塔影会顺势镇入血海深处,直接封死他的道基。那不是败,是道途断绝。
他咬牙,声音从喉咙里碾出来:“撤。”
话音未落,血河天幕猛地一缩,无数魔将化作血光,贴着地脉疾遁。他们不敢走空中,不敢破阵,只敢借地底阴脉逃窜。玄黄气尚未完全闭合,那是唯一的生路。
玄阳站在原地,拂尘仍悬着。
他看着那些血光如蛇般钻入地缝,没有追,也没有阻。他知道,现在不是时候。他的神识还在符阵里,七处灵窍中的煞气仍在震荡,若再强行出手,反噬的不只是身体,还有道心。
塔影缓缓下沉。
玄黄气如潮水般收回,最终没入昆仑地脉,塔身隐去,仿佛从未出现。天地恢复声响,风重新吹动,血雨停了,血河天幕也散了,只剩满地暗红泥泞,证明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。
玄阳想说话。
他想问那道声音是谁,想确认塔是否真的收回,想告诉山中那位——他还撑得住。可刚张口,喉间就是一甜,他立刻闭嘴,舌尖抵住上颚,把那股腥气压了回去。
他抬起手,想把拂尘插回岩缝。
可手臂刚动,肩头就是一沉。
一缕紫气自空中落下,轻轻搭在他肩上,不重,却让他再也抬不起手。那紫气无声无息,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,像一道无形的禁令。
耳边响起传音,只有一句:“无需多言,且疗伤。”
玄阳没再挣扎。
他慢慢跪坐下去,背脊仍挺直,双手交叠放在膝上,拂尘横在腿边。眉心的符纹还在流转,但速度慢了许多,像是疲惫的轮轴,一圈比一圈吃力。他闭上眼,神识沉入体内,开始一寸寸检查经脉。
七处灵窍中的煞气已被封住,但封印在松动。导灵符意与镇煞符阵的衔接处出现裂痕,像一道细微的缝隙,正缓慢渗出黑气。他不动声色,以心神为针,以符意为线,开始缝合。
外面风很大。
吹得岩屑乱滚,吹得残血在地面划出歪斜的线。远处山口,几道血光刚钻出地脉,正欲腾空,忽然一顿,其中一道猛地回头,死死盯住昆仑山门。
玄阳没睁眼。
但他知道有人在看。
他没动,也没收敛气息,任由那道目光扫过自己,扫过拂尘,扫过眉心尚未平息的符纹。片刻后,血光一闪,彻底消失在天际。
他依旧闭目。
体内,第七道灵窍的封印终于补全。黑气退去,经脉恢复通畅,但心神的损耗无法速补。他像一盏油将尽的灯,靠意志撑着不灭。
眉心符纹流转渐缓。
最后一丝躁动平息,神识归位。他坐在原地,不动,不语,连呼吸都轻得几乎听不见。拂尘的尘丝垂在岩缝边,一缕风过,轻轻拂动,像一根断了线的引。
喜欢洪荒万符之祖请大家收藏:(m.315zwwxs.com)洪荒万符之祖315中文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