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边山脊的光斜切过岩层,拂尘柄上的金纹刚隐去,一根尘丝突然翘起,指向南方。
玄阳脚步一顿。
那不是煞气,也不是灵气,而是一种极细微的滞涩感,像是地脉的呼吸被人轻轻掐住。他正要迈步,眉心符纹忽地一跳——不是预警,是感应。空中有剑意落下,清亮如泉,不带半分杀机,却压住了他前行的念头。
他抬头。
一道青光自南而来,如虹贯空,却不落地。光中人影未现,只有一股剑意垂落,轻轻搭在昆仑气机之上,仿佛试水深浅。下一瞬,青光敛去,一人踏空而下,青袍猎猎,腰间一柄古剑静悬,剑鞘轻点虚空,划出一道弧光。
“符成否?”
声音不高,却如钟振谷,直入神识。
玄阳看着来人,眉心符纹缓缓流转。他没答,只将手按在拂尘柄上,通天箓微启,柔煞符的纹路在神识中一闪而过。对方眼神一亮,剑鞘轻抬,指向他眉心。
“你画符,如我出剑。”
“一笔即一斩。”
“一符即一势。”
话落,剑鞘再点,虚空裂开一道细痕,不是剑气,是剑意凝成的轨迹,弧度与拂尘尘丝曾划过的太极弧竟有七分相似。玄阳瞳孔微缩,那一瞬,他仿佛看见自己画符的每一笔,都像一剑斩出,符纹落定,便是剑势归鞘。
他闭目。
神识沉入通天箓,柔煞符静静盘踞,原本温润的符意此刻竟随那剑意微微震颤。他忽然想起井字符烙印镇压大罗金仙时的那一瞬——不是封印,是斩断。斩的是对方灵机运转的节奏,断的是气机流转的脉络。那时他以为是符力压制,如今才觉,那根本就是一剑。
符即是剑。
剑意藏于符韵之中,不动则已,动则必斩。
他睁眼,拂尘轻扬,不画符,不引气,只以心念牵引那一丝剑意,将其裹入符心。尘丝划过虚空,一笔落下,无形无相,却让昆仑上空的云层骤然一滞。
通天教主笑了。
他不再说话,右手抬起,剑指苍穹。
一道纯粹剑气冲天而起,笔直如柱,划出一道“丨”形剑痕,贯穿云层。那不是攻击,不是示威,而是一种道的呈现——剑,本就该如此,直来直往,不绕不曲,一意通天。
玄阳呼吸一沉。
他懂了。
符为静构,剑为动势,看似相悖,实则同源。静中有动,动中含静,太极流转,本就无分彼此。他若再拘泥于“画符需静,出剑需动”,便是自困于形。
他抬手,万灵拂尘横出,尘丝如笔,不取符纸,不凝符墨,只以剑意为引,符心为基,一笔落下。
不是画。
是斩。
那一笔,如剑出鞘,斩开混沌。
符成刹那,天地气机轰然一震。昆仑上空风云倒卷,阴阳二气自发汇聚,一道龙形虚影自云中腾起,鳞爪分明,脊背如刃,通体由纯粹的剑气与符韵交织而成,无眼无口,却让整座山脉的灵机为之共振。
龙影一现,不啸不鸣,只绕昆仑三圈,每绕一圈,山中地脉的滞涩便消一分。第三圈终了,龙首轻点山门,随即俯冲而下,没入玄阳眉心,通天箓剧烈震颤,柔煞符纹之上,竟浮现出一道极细的剑痕,如骨生肉,自然融合。
玄阳立在原地,青衫未动,拂尘垂落。
可他整个人的气息变了。不再是符修那般沉静如渊,也不似剑修那般锋芒毕露,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“合”——符与剑,静与动,守与攻,皆在他呼吸之间自然流转。
通天教主看着他,忽然大笑。
“好!好一个符剑合一!”
“你已不在符中,而在道中。”
他踏前一步,剑鞘轻拍玄阳肩头。
“知道为何我从不教你剑法?”
“因为你早就会了。你画的每一道符,都是剑招。你布的每一座阵,都是剑势。你不是符修,你是以符证剑之人。”
玄阳沉默。
他低头看着拂尘,尘丝依旧洁净,可他能感觉到,那每一根丝中,都藏着一道未出的剑意。不是杀意,不是戾气,而是道的锋芒——破障之锋。
“那下一步呢?”他问。
通天教主仰头望天,云层已散,剑痕未消。
“下一步?”
他笑,“自然是截天。”
“符能载道,剑能开路。你以符截天机,我以剑破虚无,谁说符修不能斩天?”
玄阳抬头。
天无痕,道无形。
可他已看见那条路。
不是符成之后如何进阶,而是——符本就是剑,剑本就是道。他所求的,从来不是画出最强的符,而是写出天地本源的那一笔。
他向通天稽首。
“多谢师叔点化。”
通天摆手,“你我皆求道人,何分彼此?”
“只愿他日,你以符截天,我以剑开路,共破那混沌虚无。”
话音未落,南方地脉的滞涩感再次传来,比先前更重。玄阳眉心符纹微闪,通天教主也察觉了,眉头一皱。
“有人在断气脉。”
“手法阴毒,不是冥河的路子。”
玄阳握紧拂尘。
“我去看看。”
通天摇头,“现在去,是撞陷阱。”
他剑鞘一转,指向昆仑地脉深处,“你刚成符剑之合,气机未稳。那滞涩感不是偶然,是冲着你来的。有人感应到你符成,特意引你南行,好在半路截杀。”
玄阳不语。
他知道通天说得对。柔煞符成,天地异象,必有大能察觉。南荒地脉被断,看似是外患,实则可能是诱他离山的局。
“那怎么办?”
通天教主笑了。
“等。”
“等你真正稳住这符剑之合,等那幕后之人沉不住气,再出手不迟。”
他转身,青袍一摆,正要离去,忽又停步。
“对了。”
他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符,通体青灰,表面刻着一道极简的剑纹,看似粗糙,却让玄阳眉心符纹微微一颤。
“拿着。”
“这是我早年炼的一道‘剑心引’,不伤人,只传意。若你哪天符意不稳,或遇心障,捏碎它,我能感应到。”
玄阳接过,玉符入手微温,像是藏着一道未出的剑意。
“谢了。”
通天摆手,“别谢得太早。”
“我可不是白给的。”
他回头,眼中带笑。
“等你哪天符剑大成,记得还我一剑。”
“不是谢礼,是切磋。”
说完,青光再起,人已腾空而上,剑意如虹,转瞬消失在天际。
玄阳站在原地,手中玉符未收,拂尘垂落,尘丝轻轻晃动。
山风拂过,带来一丝极淡的滞涩感,依旧来自南方。
他没动。
通天箓在体内缓缓流转,柔煞符纹上的剑痕隐隐发烫,像是在催他出手。
可他知道,现在不能去。
他闭眼,心念沉入符心,开始梳理那一道刚刚融合的剑意。
第一圈,如溪流绕石,柔而不散。
第二圈,如风卷残云,动而不乱。
第三圈,符与剑的节奏终于合拍,气息归一。
就在他即将完全稳固的瞬间——
拂尘一根尘丝突然绷直,指向东南。
不是南荒,是另一个方向。
那里的地脉,也开始滞涩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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