玄阳指尖一颤,那根断落的尘丝还悬在蒲团边缘,未及落地。他没有去拾,也没有睁眼,只是将万灵拂尘横得更稳了些,尘柄贴着膝前经络,像是在量一道看不见的脉。
体内那道三弧交叠的符轮已沉入丹田,如锚入海,压住了阴阳二气的余波。可就在符轮归位的刹那,脊背深处传来一丝滞涩——不是痛,也不是寒,而是一种极细微的牵扯,仿佛有根无形的线,正从极远之地缓缓收紧。
他知道,那是血海的方向。
拂尘不动,神识却已顺那丝牵扯悄然探出。不是强闯,也不是显形,而是以雨字符为引,将感知化作无数细丝,如春雨渗土,无声无息地顺着天地煞气的流向滑入地脉深处。
血海之上,雾重如铁。
寻常神识撞上去,顷刻就会被血雾吞噬,连残响都留不下。但玄阳的符线不同。它不激不扰,不显不扬,只依着“润物无声”的意,一点点渗入那片被封锁的区域。血雾翻涌,却未察觉这细微的渗透——就像暴雨不知细雨早已混入其中。
符线穿雾而下,触到一名魔将肩甲上的血纹。那纹路如活蛇缠绕,正微微搏动,与血海深处的节律同步。玄阳借其气机,随其行动,悄然沉入血海大殿。
殿在血浪之下,由亿万骸骨堆砌而成,穹顶悬着九颗血珠,每颗都映着一张扭曲面孔,似在低语,又似在诅咒。冥河端坐于业火红莲之上,双目未睁,手中阿鼻剑横于膝前,剑身漆黑,唯有刃口一抹猩红,像刚饮过心尖血。
他忽然睁眼。
“他醒了。”
声音不高,却让整座大殿骤然一静。四周魔将齐齐低头,骨甲碰撞声戛然而止。
“符阵已成,紫气东来,三清皆动。”冥河缓缓起身,阿鼻剑离膝,剑尖垂地,划出一道深痕,“你们可知这意味着什么?”
无人答话。
一名披骨铠的魔将上前半步:“意味着他离哪位置只差一步。”
“不。”冥河摇头,“意味着他若再进一步,我们便再无活路。”
他抬手,掌心浮现出一道虚影——正是玄阳头顶那三弧交叠的符轮,缓缓旋转,紫气缠绕。可就在符轮核心,一道极细的黑气一闪而逝。
“你们看见了?”冥河冷笑,“那是混沌之息。不是他引来的,是他体内自己生出来的。说明什么?说明他的符道,已触到天道之外的东西。再让他走下去,迟早会引动洪荒之外的注视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众人:“而那注视,不会容我们存在。”
殿中魔将神色微变。有人握紧了兵刃,有人低下了头,也有人眼中燃起狂热。
“所以?”一名缠血蟒的魔将开口,声音嘶哑,“杀上昆仑?”
“不是杀。”冥河缓缓举起阿鼻剑,剑尖指向昆仑方向,“是破。”
他手腕一转,剑锋在空中划出三道弧线,与玄阳符轮的结构竟有七分相似。血气随之涌动,在虚空凝成三个逆写的符篆——**攻昆仑**。
“他的符阵以柔化刚,以静制动,最怕的不是强攻,是乱。”冥河低声道,“我们要让他不得静,不得安,不得凝神。以血海为阵,以魔气为刃,以万魂为引,逼他在符轮未稳之时强行应战。”
“可他有三清庇护。”骨铠魔将皱眉,“老子不会坐视。”
“老子不会出手。”冥河冷笑,“不能轻动气运,一动便是劫。他能护一时,护不住一世。而我们,只需要一次破绽——只要他在应战时心神稍乱,体内阴阳失衡,那道三弧符轮就会自行崩解。到那时,混沌之息反噬,他自己就会被符道吞噬。”
他收剑入鞘,血光敛去。
“今夜子时,血海翻涌,煞气冲天。我要让整个洪荒都知道——昆仑的符阵,挡不住血海的怒涛。”
众魔将齐声应诺,声震血浪。
玄阳猛然睁眼。
洞府内灯焰一跳,随即恢复平静。他没有动,也没有说话,只是将万灵拂尘轻轻一抖,那根断落的尘丝终于落地,无声无息。
他知道,冥河说得对。
他现在的符轮,确实未稳。
那道混沌黑气,仍在丹田深处缓缓游走,像一根埋下的刺,随时可能发作。而血海的攻势,不会给他时间调息,不会等他圆满,更不会讲什么道义规矩。
他们会来,而且很快。
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。掌心那道三弧符纹已不再发光,但皮肤下仍能感觉到它的存在——像一颗沉睡的心,正随着血流缓缓搏动。
他忽然想起通天教主当年的话。
“你画符,像出剑。”
那时他不解,只当是夸赞。如今才明白,那是在提醒——符道若无锋,便只是纸上纹路,挡不住真正的杀伐。
可现在,他不能出剑。
他只能等。
等他们来,等战起,等那道符轮在风暴中真正凝实。
洞府外,风未起,云未动。
但地脉深处,传来一阵极低的震动,像是有什么庞然之物,正从海底缓缓抬头。
玄阳闭眼,将拂尘横于膝上,左手轻轻覆在右手腕脉处。
他数着心跳。
一下,两下,三下。
每一下,都与地脉的震动渐渐同步。
忽然,右手腕内侧的皮肤下,那道三弧符纹微微一跳。
不是回应地脉。
是预警。
他睁眼,望向血海方向。
就在那一瞬,万里之外的血海底部,冥河忽然抬头,望向昆仑。
“去。”他开口,声音如铁石相击。
血浪翻涌,九名魔将同时踏出,身影没入血雾,朝着四方疾驰而去。
玄阳依旧坐着。
但他的右手,已悄然握住了万灵拂尘的尘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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