玄阳的手从右腕上缓缓移开。
那跳动的符纹已与呼吸同频,不再急促,也不再隐含戒备。他依旧闭着眼,但体内那道三弧符轮已不再刻意压制什么,也不再试图引导什么。它只是转着,像风过林梢,像水走沟壑,不争不拒,不迎不送。
拂尘安静地横在案上,尘丝贴着木面,一丝未乱。
他睁眼,目光落在拂尘上,片刻,伸手将它轻轻推至案角。不是为用,也不是为藏,只是觉得它该在那儿。
然后他起身,走到洞府中央的蒲团前,盘膝坐下。腰背挺直,双掌交叠置于腹前,指尖微触,不施力,也不放松。
通天箓自眉心缓缓垂落,如一道光河从天而降,顺着脊柱流入丹田。符纹在体内游走,不再是被动运转,而是主动铺展,像一张网,从核心向四周延伸。
他知道,不能再等了。
九道魔将的气息仍在逼近,但他已不再去数。它们来也好,不来也罢,都不该影响符阵的根基。若符阵只为挡煞而生,那它从一开始就已经错了。
他想起老子云台上的那句话。
“符不在御敌,而在载道。”
当时只觉通透,如今才知沉重。
载道,不是扛,不是挡,不是拼死护持。是容纳,是流转,是让一切该来的,都成为道的一部分。
他闭眼,神识沉入丹田。
三弧符轮仍在,阴阳二气柔缓流转,混沌黑气沉底如泥。这已是极稳的结构,若换作他人,必会以此为终。可他知道,这还不够。
柔则易折,刚则易断。他先前一味求柔,是怕刚气引动黑气,导致失衡。可真正的太极,不是舍刚取柔,而是**刚柔并济**。
他不再回避刚意。
反而在神识中,主动引动那股被压制已久的刚气。它如铁流,如岩浆,一动便震得经络发烫。黑气果然随之翻涌,像被惊醒的毒蛇,向上攀爬。
但他没有阻它。
他只是将太极图的意象投入符轮中心——阴中有阳,阳中有阴,两股力量并非对抗,而是互为依托。
刚气奔涌,如山洪暴发。
柔劲不挡,只如河床般顺势引导,让它沿着既定的纹路奔流。洪峰过处,泥沙被冲刷,河道被拓宽,但河床未毁,水流未断。
一次。
两次。
三次。
每一次刚气冲击,都让符轮的结构更清晰一分。黑气仍动,但不再乱窜,而是被刚柔交织的力道逼至边缘,渐渐凝成一道暗纹,嵌入符轮外环。
玄阳察觉到了变化。
他不再满足于“柔煞符阵”的单一属性。既然刚意可导,黑气可凝,那为何不能将“镇”“化”“消”三意合一,重构符阵本质?
他以通天箓为笔,神识为纸,在识海中缓缓勾画。
先是一道“井”字符,取其镇压之意,如地脉锁煞,不动如山。
再叠入“雨”字符,取其润化之能,如细雨渗土,无声消解。
两符交叠,中央自然浮现出太极轮影。但这一次,太极不再只是阴阳流转,而是成为驱动内外之力的核心枢纽。
符纹继续延展,形成三重环状结构。
内环为太极轮,主调和;中环为“镇”纹,主压制;外环为“化”纹,主分解。三环相扣,刚柔并济,最终在最外层凝出一道新纹——形如漩涡,却无旋转之态,只有一种静默的吞噬之意。
此为“消”。
不是消灭,不是击溃,是让煞气如雾遇晴,自然散去。
新符阵成形的瞬间,洞府内的空气微微一沉。
不是压迫,也不是波动,而是一种**存在感**的改变。仿佛这方空间本身,已不再是单纯的石室,而成了某种规则的载体。
玄阳知道,它成了。
他没有立刻收功,也没有验证威能。他只是让新符阵沉在识海,如月悬空,不显光华,却照彻内外。
就在这时,洞府外风起。
不是寻常山风,而是带着腐腥与焦灼的阴风,自四面八方汇聚而来。风中夹杂着游离的煞气,是洪荒残存的浊气,平日散于天地,无人在意。
可今日,它们像是被什么吸引,疯狂涌向洞府。
黑雾如潮,贴着石壁爬行,从门缝、窗隙、地缝钻入。一缕缕,一团团,汇聚成股,直扑玄阳所在。
若是寻常修行者,早已被这等煞气侵体,神识溃散。
但玄阳不动。
他甚至没有睁开眼睛。
只是将万煞符阵从识海缓缓下沉,直至与丹田气海完全融合。符阵不启,不亮,也不释放威压。
它只是存在。
当第一缕黑雾触及他衣角的瞬间,异变发生。
那黑雾像是撞上了一层无形的水膜,骤然停滞。紧接着,从接触点开始,黑雾由外向内层层剥落,如同雪片遇阳,无声消融。
更多的煞气涌入,更多的黑雾扑来。
可每一道靠近他三尺范围的煞气,都在瞬间被分解。不是被击溃,也不是被反弹,而是**被转化**——浊气化清,煞意归无,连一丝残渣都未留下。
洞府内,空气渐渐清透。
连石壁上常年不散的霉斑,都在悄然褪色。
玄阳依旧静坐。
但符阵的运转已悄然变化。太极轮转速未增,可三重符纹的联动更加流畅。刚意镇压煞形,柔劲化解煞质,外环“消”纹则如深渊吞雾,将残余的戾气尽数吸纳,反哺符阵本源。
他察觉到,通天箓在轻微震颤。
不是警告,而是共鸣。
这符阵,已触及某种更高层级的规则——不是对抗混沌,而是**净化混沌**。
时间不知过了多久。
洞府外的阴风渐渐止息,黑雾消散一空。十里之内,连地脉中的残存煞气都被抽离,土壤由灰黑转为褐黄,几株枯死多年的石缝草,竟微微抽出了嫩芽。
玄阳缓缓睁眼。
目光平静,无喜无悲。
他抬起右手,掌心朝上。指尖轻动,一道极淡的符纹在皮肤下浮现,正是“万煞符阵”的缩影。它不发光,也不发热,可当他的目光落在上面时,符纹中央的太极轮,轻轻转了一圈。
他收手,掌心合拢。
然后,他伸手取来案角的万灵拂尘。
拂尘入手,尘丝垂落,贴在掌心,温顺如初。
他没有抖它,也没有挥它。
只是将它横放在双膝之上,左手覆于尘柄,右手缓缓抬起,在身前虚画一符。
不是井,不是雨,也不是太极。
而是一道全新的符纹——三环相扣,中央静转,外缘如漩。
符成刹那,洞府内最后一丝残留的阴冷气息,彻底消散。
玄阳垂手。
拂尘的尘丝微微一颤,随即静止。
就在这时,他右腕内侧,那道曾预警魔将逼近的符纹,忽然再次跳动了一下。
不是急促,也不是刺痛。
而是一种**回应**。
仿佛外界有什么,正与他体内的万煞符阵产生共鸣。
他低头看了一眼。
符纹在皮下起伏,像在传递某种讯息。
他没有掐诀,也没有调动符阵。
只是将左手从拂尘柄上移开,轻轻按在了地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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