玄阳右手指尖的血痕裂开一道细缝,一滴血刚渗出,便被掌心符纹吸尽。他未停步,拂尘横在背后,杆上裂纹如蛛网蔓延,残灰在风中飘散。东荒方向有生机波动,微弱却清晰,像是水底沉着一颗未熄的星。
他朝那方向走。每一步落地,脚底都压出浅浅符痕,旋即被沙土掩埋。体内太极真意空荡,通天箓贴着脊背,运转滞涩如枯河行舟。眉心符纹尚有余热,那是破煞符阵反哺的残息,勉强撑着他前行。
半途,一道煞气残流自荒草间窜出,贴地游走,直扑小腿。他左手未动,右手食指在空中划半弧,一道“巡”形符纹闪现,将残流逼退三尺。那煞气撞上符纹,炸成黑雾,又被符纹吸入,化作一线微光汇入指尖。他未回头,继续走。
东荒古泽到了。
水面如镜,浮着薄雾,深处水脉与死气纠缠,时有光点浮沉,似是上古遗留的造化残念。他蹲下,拂尘尾轻轻点水,尘丝触到水面的刹那,本源之力悄然释放,与水气共鸣。水底有波动传来,不是青冥石的脉动,而是一股温润气机,缓缓流转。
他抬头。
泽心莲台上,一人静立。素白长裙不染尘埃,五彩石冠隐泛光晕,双手托着一块晶石,正引动天地气机。可那气机行至半空,忽生滞涩,如绳打结,无法贯通。她眉心微蹙,却未睁眼。
玄阳不动。
他知道这是谁。造化大能者,以红尘为道场的大能。他未被察觉,因他早已将气息沉入地脉,符纹藏于步履之间,连呼吸都随泽水起伏。
但他看出她卡在何处。
生与形之间,缺一“启”机。万物可孕,却不得破壳;灵气可聚,却不成体。就像符画到最后一笔,少了一丝神意点睛。
他不言,不近,只以通天箓凝神,捕捉那断机所在。片刻后,他拾起一粒湿沙,在掌心虚画。指间符力微吐,勾出三笔——首笔曲如萌芽,次笔折似裂壳,末笔直贯而下,如风破雾。
“启生符”。
符成未出掌,仅将符意散入空气。刹那间,泽中莲花齐开,花瓣舒展时带出淡淡光雾。水底百鸟虚影凝形,振翅而起,鸣声清越。莲台之上,女娲双目骤睁。
她转头望来。
玄阳仍蹲在泽边,手已收回袖中,脸上无波。
她踏水而来,足下涟漪不散,每一步都带着天地韵律。到岸边三丈处停下,声音如清泉击石:“你画的符,不在纸上。”
“在机上。”他答。
“符非天成,尔以笔墨代天工,岂非逆道?”
“我未代天工,只顺天机。”他起身,拂尘轻扫面前虚空。尘丝划过,空中浮出七道符线,交错成阵。阵成刹那,岸边枯草转青,蚁虫自土中钻出,循符纹爬行,如听号令。草叶舒展的节奏,虫足移动的步序,皆与符线波动同步。
女娲看着,良久不语。
她抬起手,掌心女娲石微亮,一缕精魄离体而出,化作五彩流光,落入符阵中央。光点融入阵眼,符纹顿时一震,竟自行演化,由“生息”转为“万象”。草叶上凝出露珠,露珠中映出微小山河,蚁虫爬过之处,留下淡淡生机轨迹。
“你原不必出手。”她说。
“但我听见了。”他望着符阵,“那股断机,像符纸裂了一道缝。我不补,它也会自己找出口。”
她点头。“你以符载道,非夺造化,而是助其贯通。此心,与造化同频。”
话落,她从袖中取出一物。
七颗星辰状的珠链垂下,末端连着一弯银月形鞭梢,通体流转淡青光华,却不显锋芒。她递出:“七星挽月鞭,上品先天灵宝。赠你。”
玄阳未接。
“符道不倚外器。”他说。
“此鞭不为你护身。”她目光平静,“它为护世而生。你若不用,是让它沉睡。”
他沉默片刻,伸手接过。
鞭身入手微凉,内里似有星河流转。他以指轻抚鞭体,在其上虚画一道符纹——非攻非守,唯有一“守”字意蕴流转其中。符纹没入鞭身,星月珠链微颤,光华内敛。
“符锁不在缚外魔。”他收手,“而在守本心。”
女娲看着他,忽然一笑。
那笑如晨光破云,不带算计,无有城府,纯粹如初春第一缕风。她不再言语,只轻轻点头,转身踏波而回。足下莲台缓缓沉入水底,五彩石冠的光芒渐渐隐去,水面恢复平静,仿佛从未有人来过。
玄阳立于泽边,手中七星挽月鞭静静垂落。
他低头看鞭,又抬头望天。
云层裂开一道缝隙,阳光洒下,照在泽面,也照在他眉心。符纹微热,不是警兆,也不是反噬,而是一种共鸣。像是天地某处,有东西被唤醒了。
他将鞭收入袖中,拂尘重新背好。转身欲行,忽觉脚边泥土微动。
低头看去,方才画过“启生符”的沙地,竟钻出一株嫩芽。芽叶呈淡金色,脉络如符线交织,随风轻轻摆动。它不依草木之形生长,而是每一寸伸展,都在复刻他那三笔符意。
玄阳蹲下,指尖悬于芽尖上方一寸。
芽叶微微颤动,似在回应。
他未触,也未言,只静静看着。
阳光斜照,芽尖凝出一滴露水,缓缓胀大,将落未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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