庆云金灯在袖中温温地亮着,光不刺眼,却将掌心映得通红。玄阳仍坐在洞府深处,脊背未靠石壁,双膝平放,左手握灯,右手垂于身侧。方才那一战的余波早已平息,万煞符阵在地脉中缓缓运转,如呼吸般规律。可他眉心的符纹始终未散,微微跳动,像是识海深处还残留着某种节奏——不是敌意,而是一种未解的滞涩。
符阵能守,却不能进。
他闭眼,神识沉入通天箓。符轮三环自转,太极纹调和阴阳,镇、化、消三力各司其职,井然有序。可正是这“有序”,让他察觉不对。守得越稳,越显被动。冥河那一剑虽被庆云金灯挡下,但若无外力护持,单凭符阵,能否真正破敌?他指尖微动,试图催动符轮外放一缕煞光,可符阵只微微震颤,旋即回归原轨,仿佛本能抗拒主动出击。
就在此时,云台方向垂下一缕紫气。
不疾不徐,如丝如缕,自天外落于昆仑之巅。紫气未触地,一道声音已自虚空中响起,无喜无怒,却字字清晰:“符阵已成,然须融‘守’与‘攻’,方能大成。”
玄阳睁眼,眉心符纹一震,通天箓内符文骤然流转,仿佛被某种无形之力拨动。他未抬头,只将左手缓缓抬起,灯焰随动作微晃,映出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明悟。老子之言,直指核心。他此前所修,皆以守为本,以退为进,符阵如盾,护山护己。可盾若永不反击,终将被攻破。
他正欲起身,东方忽有青光破云。
一道身影踏风而来,衣袂未扬,脚步未响,却让整个昆仑的气机为之一凝。通天教主立于云台边缘,未持青萍剑,只以右手食指轻划虚空。指尖过处,空气裂开一道细痕,不带杀意,却锋锐逼人。那道裂痕未消,竟缓缓扭曲,化作一道符纹,与玄阳掌中通天箓遥遥共鸣。
“攻如剑,守如符。”通天开口,声音清冷,“你守得滴水不漏,可符阵若只知守,便不是活阵,是死局。”
玄阳凝视那道由剑痕化出的符纹,心中一震。剑走锋锐,符主镇压,二者看似对立,实则同源——皆为道之显化。他此前拘泥于符阵的“镇煞”之能,却忘了符亦可“破煞”。正如剑出鞘,不在杀,而在断。断什么?断执,断障,断那混沌未清的乱流。
他缓缓起身,拂尘仍在手,尘丝未乱。他将庆云金灯收入袖中,右手轻抚通天箓表面。符纹流转间,他尝试将一丝锐意注入符轮内环。刹那间,太极纹微滞,仿佛水轮中突现刀锋,运转不畅。他未停,继续催动神识,强行推动那股锐意穿过中环“镇纹”,直逼外环“消纹”。
符阵嗡鸣。
不是崩溃,而是挣扎。如同平静湖面突起波澜,符轮三环开始轻微震颤,原本柔和的符光竟泛出一线银白,如刃藏于雾中。玄阳额角渗出一丝冷汗,神识如绷紧的弓弦,却未退。他知道,这是突破的前兆——旧法已极,新道将启。
紫气再动。
老子的声音再度响起,比先前多了一分深意:“柔可克刚,然刚亦可破妄。符阵之道,不在偏安,而在顺势而动。”
玄阳闭目,神识沉入最深处。他不再强求符轮全转,而是将那股锐意凝于一点,如针,如刺,如剑尖破空。他想起通天那一指,想起老子所言“顺势”,忽然明白——攻,不是违背符阵本性,而是顺势而发,以守为基,以攻为变。
他右手猛然一抬,拂尘朝前轻点。
尘丝未触虚空,符轮却骤然一缩,再涨。这一次,三环未乱,反而加速轮转,太极纹中隐隐透出一线锋芒。一道极细的符光自轮心射出,不带煞气,却如利刃划过空气,无声无息地劈向洞府外一块千斤巨石。
石未炸,未裂,却从中分开,切口平滑如镜。
玄阳睁眼,目光如符,落在那道切口上。他未语,却已了然——符阵可守,亦可攻。守为基,攻为变,二者如阴阳相济,方成大道。
就在此时,天外再降一道道音。
不同于老子的温润,也异于通天的凌厉,这道声音庄重肃然,出自玉清境:“且去历练,悟‘攻守’之道。”
三音同至,玄阳立于洞府门前,拂尘垂于身侧,青衫未动。他感知着体内符阵的运转,那股滞涩已消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全新的平衡——守时如渊,攻时如电。他知道,元始天尊所命,非为试炼,而是点化。符阵之道,不能困于昆仑,须入世而行,见众生之劫,历万变之局,方能真正圆满。
他转身,步出洞府。
风从山巅吹过,拂动青衫一角。昆仑云台之上,紫气与青光相继隐去,仿佛从未出现。玄阳立于崖边,远望洪荒大地。血海方向煞气已散,天地归宁,可他知道,真正的道,不在安稳,而在行。
他右手轻抚拂尘,尘丝微颤。
下一瞬,他抬步,踏空而行。
脚底未生云,未踏风,却步步稳沉,如履实地。他不再回头,身影渐远,朝着东荒而去。符阵在体内缓缓轮转,守势未撤,攻意已藏。他要去的地方,无具体目标,唯有“历练”二字为引。
行至半途,他忽有所感,停下脚步。
前方虚空,一道极淡的黑影一闪而逝,如烟消散。那影子不成形,无气息,却让他眉心符纹猛然一跳。他未追,未动,只将拂尘横于身前,尘丝朝前微扬。
那黑影消失之处,空气微微扭曲,仿佛被什么无形之物划过。
玄阳凝视那片虚空,右手缓缓抬起,指尖凝聚一道极细的符光,如针,如刺,如剑尖破空。
喜欢洪荒万符之祖请大家收藏:(m.315zwwxs.com)洪荒万符之祖315中文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