玄阳踏下最后一级云阶,袖中符纸轻震,那道“引”符如虫蠕动,欲破封而出。他脚步未滞,指尖在袖底一划,一道“静”符无声成形,引灵根之力汇入太极图,将躁动压回识海深处。符纹沉寂,如泥牛入海。
他抬眼。
三清立于昆仑虚空,距紫霄宫百丈,齐齐止步。老子袖袍垂落,元始天尊掌心浮起一盏金灯,通天教主指间一缕剑气游走。三人未语,顶门清气冲出,一青、一黄、一紫,三气升腾,于九霄交汇,凝成太极之形,缓缓旋转。天地骤静,法则共鸣。
玄阳立于云阶尽头,万灵拂尘垂于臂侧,尘丝微颤。通天箓自灵根深处浮起一线感应,似有符意欲动,却被他压下。此时非他证道之时,唯有静观。
三气交融,太极轮转,忽有一声轻响,如玉碎虚空。
老子顶门庆云涌出,其上浮现金桥、图卷、玄文,太清神光洒落万里,昆仑雪峰皆染淡金。他双目微启,道韵自生,不言而动,天地为之低伏。
元始天尊闭目,手中金灯骤亮,十二品莲台虚影自脚下升起,每一片莲瓣皆刻一道天规。他轻吐一语:“斩!”
一道元神自顶门飞出,化作白衣道人,手持三宝玉如意,立于身侧。此即善尸。
再斩,恶尸现,黑袍覆体,面容冷峻,执掌杀伐。
三尸立,气运暴涨,金灯摇曳,照彻北荒。
通天教主仰首,剑气自指间暴涨,化作长虹贯日。他低喝一声,头顶庆云翻涌,内有青萍剑虚影游走,三千剑意缭绕。
“斩!”
一缕剑魂飞出,化作剑袍少年,眼神桀骜,立于左侧。
再斩,一尊黑甲战魂踏空而出,周身血痕,战意不息。
三尸成,剑意冲霄,三十三天为之震颤。
三道庆云升空,三气合一,太极图于苍穹之上缓缓轮转,天地法则应声而调。
准圣之威,降临洪荒。
玄阳心神一震,灵根深处太极图自发加速,仿佛要与那天穹共鸣。他闭目,默运守心诀,将外泄之意收束。可那大道之音如潮,自三清证道之处奔涌而来,直灌识海。他指尖微动,在虚空中悄然勾勒,将那音化为符纹,一笔一画,记于心间。
他睁眼时,三清已收庆云,气息内敛,如渊如岳。
准圣已成,天地归寂。
未及喘息,东方天际忽有五彩霞光升腾,自不周山畔蔓延,如云海翻涌。女娲立于山崖,素手轻扬,五彩神石残片自大地飞出,环绕周身,结成护体光轮。她双目微闭,口中默念古咒,一道造化之气自灵台涌出,直冲云霄。
玄阳掌中拂尘忽震,尘丝无风自动,似要离手飞出。他眉心符纹一闪,通天箓自袖中微现,他以箓为锚,掌心一紧,一道“束”符缠绕拂尘,引阴阳之力将躁动归流。拂尘静止,可他心未平。
女娲双手结印,五彩神石化作符链,环绕其身,层层缠绕,最终凝于顶门。她轻声道:“斩!”
一缕元神飞出,化作慈母之相,怀抱婴孩,周身散发生机。
再斩,一尊战影浮现,手持石斧,身披兽皮,乃初代守护之灵。
三尸成,天地轻颤,一道慈念扩散——“护生、育灵、承劫”。
霞光万丈,普照洪荒。人族聚居之地,孩童啼哭声顿止,老者抬头望天,眼中含泪。
准圣之位,就此落定。
玄阳立于昆仑云阶,目睹全程,心神如遭重击。三清证道,是大道至理的升华;女娲证道,却是情念入道的极致。他握紧拂尘,指节微白。
大罗与准圣之间,如渊如壑。
他虽能以符载道音,封天地真意,可那终究是“听”道,而非“证”道。
三清斩三尸,借法宝承载因果,方得超脱。他手中通天箓可为斩尸之器,可他尚未明悟三尸为何。
他低头,拂尘扫过石阶,尘埃落地,竟自发凝成一道微弱符形,虽瞬息消散,却清晰可辨。
他心头一动。
老子曾言:“道不在高台,而在一笔一画之间。”
此刻,他终于明悟其意。
圣位虽高,可道行不在果位,而在日复一日的践行。
他非不能追,只是未至其时。
他仰望虚空。
三清已转身,踏云而去。女娲收五彩霞光,身形渐隐。伏羲立于山畔,望了玄阳一眼,随即随女娲离去。东皇太一与帝俊立于南天,对视片刻,亦化光而走。
天地重归寂静。
玄阳仍立原地。
灵根深处,太极图缓缓轮转,通天箓安静伏着,箓面无光,却似有万千符意在沉睡。
他闭目,识海中浮现三清庆云、女娲慈光,将那景象化为符纹,一笔一画,刻入心间。
非为模仿,而是铭记。
差距既明,便无需自扰。
唯有前行。
他缓缓抬起右手,指尖凝聚一丝灵力,在虚空轻轻一划。
一道符纹浮现,非封非静,非引非析。
此符无名,形态简朴,却蕴含一股不屈之意。
它不为御敌,不为封印,只为承载一念——
前行。
符成刹那,灵根深处忽有微响,似有新机萌动。
他未睁眼,只将符纹沉入识海,藏于太极图核心。
待日后,以符证道,步步登临。
昆仑风起,吹动青衫。
他转身,抬步向洞府而去。
拂尘扫过石阶,尘埃落地,又凝成一道微符,比先前清晰三分。
他脚步未停,走入洞府深处。
石门闭合,余音消散。
洞内静寂,唯有太极图在灵根中缓缓旋转。
玄阳盘坐蒲团,取出通天箓,翻开一页空白。
指尖轻点,灵力流转,他开始描绘方才所见三清庆云之形。
一笔落下,箓面微光一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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