玄阳停在半空,拂尘横于身前,三缕青丝如细线探入雾中,随波微颤。那灰袍人立于海面,脚下无痕,气息与潮声同频,仿佛自始便存在于这片雾霭之中。
他不开口,也不动,只将右手缓缓移向袖中玉如意。指尖触及玉柄的刹那,拂尘丝忽地一震,似有所感。玄阳眉心微动,识海中太极符印悄然旋转,一道清光自灵台透出,映照前方。
灰袍人周身无命火流转,无因果牵连,非生非死,非灵非物。这不是活人,也不是妖魔,而是天地间一道凝滞的阻意,如同符阵中突兀的断笔,阻在命途必经之路上。
玄阳收回手,未召法宝,亦未结杀势。他双掌缓缓合于胸前,指节微屈,以通天箓为引,默运符文真意。一道淡金符纹自眉心浮现,如墨入水,缓缓扩散。符光所至,雾气如纸般裂开一道缝隙。
远处,海天相接处,一道身影静立于浅滩之上。赤足踏泥,长发垂肩,手中竹杖轻点地面,身前堆叠着数十具泥胎,皆以五彩神石混灵土塑成,形如人状,却无气息,无神识,静默如石。
玄阳踏波而行,足下不惊水花。越近,越觉空气凝重,仿佛有无形之力压在天地之间,连风都滞了一分。女娲额间汗珠滚落,滴入泥胎肩头,瞬间蒸腾为白气。她每点一次竹杖,泥胎便泛起一丝微光,然光芒渐弱,似难以为继。
玄阳驻足三丈之外,未贸然靠近。他自怀中取出半张残符——那是昔日所制的增幅符,尚存一丝灵韵未散。以万灵拂尘为笔,引自身灵根之气,于符上重绘纹路。笔锋落处,符纸微燃,青光流转,如活物般游走于纹络之间。
他将符纸轻轻贴于最近一具泥胎心口。符光渗入,泥胎胸口微震,却仍无呼吸。玄阳凝神,以识海三符为基,青冥符箓凝寒魄护魂,正一盟威符箓引雷音开窍,太极符印调和阴阳,三力交汇,直透泥胎识海。
刹那间,一股混沌残念自泥胎深处翻涌而起,如黑雾缠绕神识,欲夺初灵为主。玄阳眸光一冷,立即将十二品净世白莲取出,置于泥胎头顶。莲心垂落清光,如雨洒落,黑雾嘶鸣,寸寸消融。
待残念尽散,他左手掐太极印,右手虚空画符。符成之瞬,泥胎胸口猛然起伏,一声啼哭自喉间冲出,短促却清晰,划破东海的沉寂。
女娲抬眼望来,目光中有疲惫,有惊异,亦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暖意。她未语,只轻轻点头。
玄阳正欲再助其余泥胎,忽觉脚下海波翻涌,腥气自水底冲出。三道黑影自海底疾射而上,形如蛟,却无双目,头生骨刺,口吐浊雾,直扑尚未激活的泥胎群。
他拂尘一挥,三缕青丝如电射出,缠住其中一妖脖颈,猛然回拉。那妖身形一滞,其余两妖已扑至半途。玄阳脚踏实地,右手结印,以太极符印为基,就地画阵。
“三才锁灵。”
符纹成阵,地面浮现出三道交错光痕,如网张开。三妖甫一入阵,身形顿僵,四肢如陷泥沼,黑雾被阵纹吸扯,凝成丝线缠绕周身。
玄阳踏前一步,通天箓自袖中飞出,悬于头顶。他双手掐诀,符文自指尖流淌而出,一笔一划,皆与天地共鸣。最后一笔落下,符光暴涨,风雷骤起,三妖同时发出尖啸,肉身崩裂,化作黑烟被阵纹吸入地底,封于深处。
海面重归平静,唯有那第一具睁眼的泥胎仍在啼哭。玄阳收回拂尘,将净世白莲收回袖中,通天箓亦归于识海。他气息微沉,灵力略有损耗,然道心如砥,未曾动摇。
女娲缓步走来,每一步都似承载千钧。她在那啼哭的泥胎身旁蹲下,一手轻抚其额头,低声道:“你不必如此。”
玄阳静立原地,未答。
“此非你之责,亦非你之命。”她抬头,目光澄澈,“你本可远去,为何留下?”
“路至此处,便无退途。”他声音平静,“符既载道,当护其生。”
女娲默然片刻,终未再言。她转回泥胎群前,葫芦藤再甩,其余三十五具泥胎逐一泛起微光。玄阳立于她身侧,拂尘轻垂,目光落在那仍在啼哭的初生者身上。
风起,浪涌,人族的第一声啼哭,仍未停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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