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风拂过石阶,玄阳立于祖师殿前,衣角轻扬。最后一道弟子的光影已没入云海深处,天地重归寂静。万符宝灯悬于身后,青光微荡,灯心忽地一颤,一道虚影自灯中投下——仍是那孩童蹲在沙地,枯枝划动,描摹一道残缺符纹。
玄阳眉心微动,未出声,也未抬手,只将神识悄然沉入灯焰。那画面如水波浮影,看似平静,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。他闭目,灵根感应顺着灯中符流回溯,如同逆流而上,探向洪荒万象的缝隙。
灯中所映,并非此刻实景。而是夹杂在无数未来片段中的一缕断裂影像,反复浮现,每一次都比前一次更清晰几分。那孩童的动作,像是被无形之手牵引,笔意扭曲,不似凡人自发,倒像是某种禁制的残响,在借稚童之手重现。
他睁眼,返身步入殿中。足未落定,万灵拂尘已自角落轻跃而起,落于掌心。他盘坐于太极符印阵心,将宝灯置于头顶,双手结印,引灵根之力缓缓注入灯心。
符纹流转,万象纷呈。他不再追索画面本身,而是以神识为引,反向推演此符若成,会牵动何等因果。灯焰随之波动,一道模糊的轨迹浮现:残符补全之刻,天地符链微震,某处封印节点竟应声松动,裂隙初现。那裂隙之上,隐约浮现出女娲补天时所用的镇穹符印,却被此符排斥,如同水火不容。
玄阳指尖微凝。
此非自然演化。也非心魔幻造。而是有人,或某物,在洪荒某处,借凡人之手,悄然重构禁忌符文。借符道初萌之机,以万民执符为掩护,暗中瓦解天地封禁。
他收回神识,灯焰渐稳,但符纹偏移之象仍在。每一次虚影浮现,灯心便有一丝微不可察的扭曲,仿佛被某种遥远意志悄然渗透。那力量不强,也不急,如雾入夜,无声无息,却持续不断。
他起身,缓步至案前。通天箓静静摊开,他以指轻点箓面,欲调取天地符道演化之痕。然而箓上符线忽断,一段轨迹凭空消失,仿佛被抹去。他不动声色,改用庆云金灯为引,试图从三清道意中追溯天机。
灯焰微滞。
一股极淡的阻力自西南方向传来,如同细线缠绕灯芯,不破不裂,却阻隔共鸣。那不是攻击,也不是遮蔽,更像是一种“存在”的暗示——你可知我在此,但不必看清我。
玄阳收手。
他不再强行探查,反而将三清符箓并列案上,静置不动。自己盘坐于前,闭目凝神,呼吸渐缓。心神沉入地脉流转,不寻迹,不追影,只以符道本源为引,感知洪荒气机的细微震颤。
片刻后,他睁眼。
西南荒墟。
那里曾是上古魔神囚牢的外围封界,地脉紊乱,灵气枯竭,凡人罕至。如今,那片死寂之地竟有微弱煞气浮动,虽被层层遮掩,却仍逃不过他对大道符链的亲和感应。更关键的是,那煞气之中,夹杂着一丝符意残痕——正是灯中所见残符的同源笔意。
有人在那片荒墟中,以凡童为媒介,试写禁符。
不是为了立刻破封,而是为了“埋种”。待符道遍及民间,执符者众,那一道残符便能借万民之念悄然滋长,最终在无人察觉之时,完成对封印的侵蚀。
他立于殿中,万符宝灯悬于头顶,青光如呼吸般明灭。拂尘轻挽,袖中悄然叠入三道隐踪符箓,符纹未亮,却已暗藏流转之机。
他未召弟子,未惊山门,也未再动用任何灵宝探查。他知道,幕后之手已在暗处睁眼,若再强探,反会惊动其藏形。唯有静行,方能察其未发。
目光落向西南。
那里,黄沙埋骨,古树枯立,曾有九重符锁镇压深渊。如今锁链微响,无人听闻,唯有符道亲者,能感其震。
他抬手,将万灵拂尘收入袖中。指尖轻抚灯壁,灯焰微跳,映出他半面轮廓,沉静如渊。
“若符可载道,亦可藏祸。”他低声,声音几不可闻,“那我便去那祸源未起之处,看它如何落笔。”
殿外,风止树静。山门之下,草木无扰。
他转身,走向静室深处。案上三清符箓依旧排列整齐,灯影摇曳间,其中一道符纸边缘,悄然卷起一丝焦痕,无声无息,仿佛被极远处的火舌舔过。
他未回头,只将最后一道隐符压入袖底,指尖微动,符印封缄。
静室门合,灯影归一。
万符宝灯悬于空殿,青光忽暗,灯心深处,那孩童的虚影再次浮现,枯枝落下最后一笔,沙地上的残符,竟多了一道从未有过的弯钩,歪斜刺出,如毒牙初露。
玄阳站在静室中央,手中拂尘垂地,袖口符箓微热。
他闭眼,再睁时,目光已穿山越岭,落向西南荒墟的某处沙丘。那里,一株枯树斜插黄土,树根之下,半块石板埋于尘中,表面刻痕斑驳,正中央,一道残符的轮廓,与灯中所见,分毫不差。
他抬步,走向殿后密道。
足尖刚触石阶,身后万符宝灯忽然轻鸣,青光暴涨,随即骤收。灯焰缩成一点,幽幽跳动,映出他离去的背影。
石阶尽头,一道符门隐现,门上纹路与袖中隐符同源,正缓缓开启。
玄阳抬手,拂尘轻扬,扫过门边一道裂痕——那是多年前封印之战留下的旧损,如今裂口边缘,竟浮着一层极淡的灰雾,如尘附壁,不散不灭。
他指尖掠过雾边,未触即收。
雾气微颤,似有感应。
喜欢洪荒万符之祖请大家收藏:(m.315zwwxs.com)洪荒万符之祖315中文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