钟声在云海上荡开第三波涟漪时,玄阳抬脚跨过金鳌岛的结界。脚下浮石微震,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扫过神识。他没停,拂尘尾扫过肩头,顺势将最后一丝滞涩感压进丹田。通天箓贴着掌心,裂痕处仍有些发烫,但排斥的力道已不如先前剧烈。
岛心石台前,通天教主正低头抚剑。剑身横在膝上,剑尖垂地,一缕青光顺着刃口缓缓游走,忽而上扬,在空中划出半道弧线,竟凝成一道残符虚影,锋锐逼人。
玄阳在石台另一侧盘坐下来,未语先叩首,指尖轻点地面,引出一道符脉微光,示意来意。
“你这符气,虚浮。”通天教主开口,声音不重,却像剑锋刮过耳骨,“像是被什么压住了根。”
玄阳点头:“近来画符,屡试不成。溯源、问心,皆被截断。就连通天箓……”他摊开手掌,箓面裂痕清晰可见,“它在排斥某些地方,却又牵引我靠近。”
通天教主抬眼,目光落在那道裂痕上,片刻后轻笑:“你一直把符当容器,装道、载法、镇物。可你有没有想过——符,也能是刀?”
玄阳一怔。
“你看我出剑。”通天教主右手一旋,剑身翻转,剑脊贴地,倏然一推。没有剑气爆发,也没有光影纵横,可石台边缘的虚空却像纸张般被撕开一道细口,长达三尺,久久不愈。
“剑不一定要斩肉裂骨才算破。斩断气机,割裂符脉,也是一种杀法。”他收回剑,目光直视玄阳,“你那箓上的裂痕,像不像被人用剑尖挑断的?”
玄阳心头一震。
他想起地底黑纹的走势,想起万符宝灯崩裂时那一瞬的锐痛,想起问心符七次被灭时的窒息感——那不是侵蚀,不是腐化,是斩,是断,是精准地切断某种联系。
“若符能被斩……”他喃喃,“为何不能反斩?”
“好问题。”通天教主将剑横放回膝上,“你画符如布阵,层层叠叠,固若金汤。可阵再密,若无破局之刃,终究只是困局。符若无锋,不过是一张死纸。”
玄阳闭目。
识海中,过往所绘符文一一浮现:安土、净源、护生……皆是圆融之形,流转之气,重在调和,避在冲突。可如今面对的,是能斩断天机、遮蔽因果的存在。守得住一时,守不住长久。
他忽然想到恶尸立契时的情景——那道从胸膛抽出的黑色灵根,缠绕怨气,却坚不可摧。恶尸不讲慈悲,不求圆满,只求一个“准”字,一个“断”字。它立酆都,不是为了安抚,而是为了掌控。
“符亦有锋……”玄阳睁眼,眼中已有决意。
他并指为笔,不再调息凝神,也不再追求符形完美。指尖划过虚空,第一笔落下,便带着一股直冲而上的锐气,像剑出鞘,不回头。
第二笔横斩,切断虚空间的某种隐秘联系。
第三笔下压,如剑脊镇心,稳住符核。
这是一道从未有过的符文,线条简拙,毫无圆润可言,却透出一股凌厉之势,仿佛要刺穿什么。
符成刹那,虚空微颤。
一道黑气从符文中心逸出,像是从地脉深处被硬生生逼出来的残秽,刚一显现,便被符光绞成碎片,消散无踪。
玄阳掌心的通天箓猛地一震。
不是排斥,不是灼痛,而是一种久违的共鸣,像是沉睡的器灵被唤醒了一瞬。裂痕边缘,竟有微光流转,似在回应。
他呼吸一滞,随即缓缓吐出。
“成了。”
通天教主看着那道残存的符影,嘴角微扬:“这符,不圆融,不周正,甚至有些粗糙。可它有一股‘意’,一股非要破开什么的意。”
玄阳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,指尖还残留着符光的余温。
以往画符,总想着如何稳固,如何长久,如何护持。可这一道符,他没想护谁,也没想镇什么,他只想——破。
破障,破局,破那藏在混沌中的断符之手。
“你以前画符,是在写文章。”通天教主缓缓起身,将剑收回背后,“现在,你终于开始出剑了。”
玄阳没有回应。
他再次闭目,这一次,不是为了调息,而是为了感知。通天箓的共鸣尚未完全消散,裂痕处仍有微弱的牵引感,方向依旧指向太清境外围。但这一次,那牵引不再让他警觉,反而像是一条线,只要顺着手劲一扯,就能撕开一角真相。
远处,浮岛边缘的云层忽然裂开一道缝隙。
一道光斜射而下,照在石台一角。那里原本空无一物,此刻却浮现出一道模糊的刻痕,像是被人用利器在石面上划出的符号,三横一竖,末端带钩。
玄阳睁开眼,目光落定。
那符号,他从未见过,可通天箓却在掌心微微震颤,像是认出了什么。
“你看到了?”通天教主站在他身侧,声音低了几分。
“嗯。”
“那是上古遗痕,不属于三清,也不属于地府。千百年来,只有在符道将破未破之时,才会显形一次。”
玄阳站起身,拂尘轻摆,扫去肩头尘灰。
他盯着那道刻痕,缓缓抬起手,指尖凝聚一丝符力,准备临摹。
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石面的瞬间——
通天箓的裂痕突然发烫,一股反向的拉力从箓面传来,像是要阻止他落下这一笔。
他的手指顿在半空,微微颤抖。
石台上的刻痕开始褪色,云层重新合拢,光束消失。
可那股拉力没有散去,反而越来越强,像是有什么东西,正顺着符脉往他体内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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