玄阳站在祭坛前,万灵拂尘垂地,尘尾扫过那道划痕,石子滚动发出轻响,却再无回应。他没有动,也没有回头。袖中玉简安静地躺着,通天箓也已平息,可他知道,刚才那一瞬,确实有某种存在窥视过这块玉简——甚至比他更早明白它的意义。
他缓缓收手,将拂尘握紧,呼吸调至绵长。左臂焦痛仍在,经络如被细针反复穿刺,但他没有去碰。此刻最要紧的不是疗伤,而是弄清这玉简的来历。
他盘膝坐下,背靠残碑,将玉简取出,置于膝上。青灰色表面冰寒未退,指腹抚过那道逆纹,纹路微动,似有回应。他闭目,不再以神识强探,而是沉心静气,引动灵根深处的太极回旋之力,一呼一吸间,体内符气如溪流缓行,涤荡识海残余的躁动。
片刻后,他睁开眼,从袖中取出万灵拂尘,轻轻拂过左臂伤处。一丝灰黑气息被引出,浮于掌心,如雾般缭绕。他将这缕残息缓缓推向玉简。就在两者相距寸许时,玉简表面纹路忽然脉动,如同活物呼吸,那灰黑气息竟被悄然吸入,纹路随之微微发亮。
玄阳瞳孔微缩。这不是死物,而是能吸收混沌之力的存在——甚至,它在主动回应。
他不再迟疑,以指代笔,在地面画下三重太极环。第一重为引气之基,第二重为守神之界,第三重为断念之障。画毕,他将玉简置于环心,自己坐于阴极之位,双目微闭,神识缓缓探入。
刚一接触,耳边便响起低语。
不是声音,也不是幻象,而是一种直接烙入神识的“记忆”——他看见一片无边荒原,九座山峰倒悬于天穹之上,峰底朝上,如钉入虚空的巨矛。中央一道锁链断裂,残端垂落,黑雾翻涌。一个模糊的身影立于断链之侧,手中握着一支断裂的符笔,笔尖滴落黑血。
玄阳心头一震,神识欲退。可那画面如钩,死死缠住他的意识,紧接着,更多片段涌入:他看见自己站在万符台上,执笔画下最后一道封天符,天地崩裂,诸圣陨落;又见自己跪于洪荒废墟,手中符纸燃尽,身后是无数焚毁的符塔。
这些不是他的经历。
可它们又如此真实,仿佛曾发生过。
他咬牙,不动不摇,以心默书“不闻、不见、不执”六字,每一字如刀刻入神识,将那些错乱记忆一一斩断。太极环中,玉简纹路扭曲加剧,似在挣扎,可他稳坐如山,神识如渊,不为所动。
三刻之后,低语消散。
玉简表面的逆纹停止流转,反而缓缓收束,形成一道完整的半符轮廓。玄阳凝视那纹路,心头一震——这符形,他见过。
不是在典籍,也不是在古迹,而是在龙虎山禁阁深处的一面石壁上。那是他初入符道时偶然发现的一道失传禁符,据传为上古大能封印邪物所用,但后世无人能解其意。如今,这道符的雏形,竟出现在混沌玉简之上。
他的手微微一紧。
若连符道中的禁符都被混沌渗透,那还有多少符箓早已被悄然篡改?他所学、所用、所信的符道,是否早已被埋下裂痕?
他闭目,回溯自踏入洪荒以来所绘每一类符——镇邪、破阵、通灵、御气……逐一以心神校验其源流。从第一道启蒙符开始,到太极符锋,再到剑意化符,每一道都经得起推敲,每一笔都出自本心。
他睁开眼,神色渐定。
玉简所显,并非他已堕入混沌,而是混沌正试图以“相似”之形,诱其怀疑自身道途。这半符,是陷阱,也是警示。
他不再犹豫,将玉简翻转,以指尖血在背面画下一道封印符纹。血落即干,符成无声。可就在最后一笔落下时,通天箓忽然在袖中震颤。
不是预警,也不是抗拒。
而是共鸣。
玄阳一怔,立刻取出通天箓,将其平放于膝上,与玉简并列。他不再催动,而是以呼吸为引,三息一吐,三息一纳,如潮起潮落,引导箓中之力缓缓共振。
一次,两次……第七次。
通天箓骤然发亮,一道虚影自箓面浮起——依旧是那九座倒悬山峰,环形围合,中央锁链断裂,黑雾弥漫。画面一闪即逝,但这一次,玄阳听得两个音节,如古钟余响,在识海深处回荡:
“墟……渊。”
他立刻以指尖血在石面勾勒那九峰之形,方位、距离、高低皆按记忆复现。画毕,又以一道静符封存神识,防止混沌侵蚀抹去这段影像。
“墟渊……”他低声念出,声音极轻,却如石落深潭。
这或许是地名,或许是封印代号,又或许,是某个早已湮灭的纪元的残音。但可以确定的是,玉简与通天箓之间的联系,远比他想象的更深。
他凝视玉简,忽然察觉一丝异样。
方才封印之后,玉简温度本应下降,可此刻,它竟在缓慢升温。背面那道半符轮廓愈发清晰,甚至开始微微震颤,仿佛在回应某种遥远的召唤。
玄阳眼神一沉。
这不是遗物。
是信标。
它正在向外传递信息——以混沌符序为码,以残留道痕为引,悄然唤醒同类。若放任不管,恐怕不止这一处遗迹,整个洪荒的封印遗物都会被逐一激活,最终形成连锁崩解。
他不能再等。
也不能贸然毁去。
这玉简中藏有混沌魔神的道痕残片,若强行摧毁,反可能释放其中封印的意志。最好的办法,是将其压制,封存,待时机成熟再彻底解析。
他深吸一口气,以指为笔,以血为墨,在一张空白符纸上画下一道“缄默封符”。此符不伤其形,不破其质,只为隔绝内外感应,如釜底抽薪,断其传递之途。
符成,他将玉简裹入符纸之中,再将其压于通天箓之下。
几乎瞬间,玉简的震颤停止,温度回落,那股若有若无的召唤感也随之消失。
玄阳松了口气,却未放松警惕。
他仍盘坐于残碑前,双目微闭,梳理所得信息。九峰环锁,链断虚空,墟渊之名,信标之实……这些碎片还无法拼出全貌,但已足够说明一件事:混沌并非偶然复苏,而是一场早已埋下的布局。
而他,正站在揭开真相的边缘。
他缓缓睁开眼,目光投向头顶那道裂缝。微光依旧,可他知道,那光之外,是更深的黑暗。玉简虽被封,但那道划痕、那缕灰雾、那无声的窥视——都证明这遗迹中,仍有未解之谜。
他不动,也不语。
忽然,通天箓又是一震。
不是共鸣,也不是预警。
而是——轻微的吸力。
仿佛箓中裂痕,正被某种无形之力轻轻牵引。
玄阳低头看去,箓面微光流转,裂痕边缘竟泛起一丝极淡的银纹,如血脉般缓缓延伸。
他伸手欲触。
就在此时,袖中玉简包裹的符纸,边缘微微翘起,一道极细的光丝,从缄默封符的缝隙中渗出,无声无息地飘向屋顶裂缝。
玄阳的手停在半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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