玄阳掌心压着那张无名符,符纸在裂缝边缘剧烈震颤,仿佛有生命般想要挣脱。他没有收回手,也没有再催动符力,只是将五指缓缓张开,任由符纸一角嵌入石缝深处。
就在那一瞬,一股极其微弱的波动自地底传来。
不是煞气,也不是佛门梵音,而是一种近乎虚无的痕迹——像是天地尚未命名时,第一道划过虚空的刻痕。这痕迹极淡,若非他的灵根本就源于混沌初开之际,根本无法察觉。
可正是这一丝波动,让他的神识骤然清明。
迷雾阵切断了他与大道的共鸣,压制符箓成形,连通天箓上的纹路都变得迟滞。但此刻,那缕原始符息顺着地脉裂隙悄然渗出,竟与无名符产生了某种呼应。如同沉寂已久的钟,被轻轻叩了一下边沿。
他闭上了眼。
不再去抵抗那层层压迫而来的梵音,也不再强行运转太极轮转之意去冲破封锁。相反,他放空心神,让万灵拂尘的银丝自然垂落,贴在焦岩表面,像无数细小的触须,静静感受着地面最细微的震颤。
地脉的跳动有了节奏。
七处虚点各自发出能量波动,六处明亮稳定,唯有东南角第三点,在每一次循环即将完成时,都会出现半息的迟滞。那一瞬间,其余六点光芒微微收敛,似在等待它重新接续。
这不是失误,而是运转机制的一部分。
阵法以七宝妙树为引,借地脉为基,七点互撑,看似浑然一体,实则暗藏流转间隙。每当东南虚点汲取外力补足自身,便是整个大阵最脆弱的一刻。若此时强行攻击,其余六点必会立刻合围;唯有在同一频率下逆向注入符息,才能打破平衡,引发崩解。
玄阳不动声色,仅以拂尘尾端轻点地面,三次,间隔均匀。
他的呼吸随之调整,心跳放缓,体内的太极之意不再向外抵御,而是沉入下腹,如静水映月,将外界每一丝异动都清晰映照出来。他开始在识海中勾勒七点之间的连接轨迹,发现当六点齐鸣时,东南角反而形成一处凹陷,如同乐章中断的一拍,被刻意掩盖的“缺位”。
原来如此。
此阵并非靠完整支撑维持,而是以“不全”制造假象。真正的破绽不在最强处,而在最弱处试图恢复完整的那一刹那。
他明白了破阵之法。
但时机只有一次。
无名符的能量有限,地底那缕原始符息也随时可能被七宝妙树彻底污染。他必须精准捕捉那半息迟滞,并以同频之力打入裂隙,引导共振。
他缓缓抬起右手,指尖仍贴着无名符的边缘。符纸温度再度升高,几乎烫手,那是它与地脉残纹共鸣到了极致的表现。
与此同时,迷雾中央的金莲虚影忽然加速旋转。
准提的声音穿透层层雾气:“你以为按住一道裂痕,就能动摇莲台根基?此阵七点同源,一损俱损,一全俱全。你纵有灵根感知,也看不出其中真意。”
话音未落,六处虚点同时爆发出刺目光芒,空间骤然压缩,空气如铁壁合拢,逼得人难以立足。金莲虚影扩张至三丈高,梵音滚滚而下,试图打乱玄阳的心神节奏。
玄阳依旧未动。
他没有回应,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。拂尘银丝紧贴地面,随着地脉震动微微起伏。他在等——等第七轮循环开启,等那半息迟滞再次出现。
时间仿佛拉长。
一圈又一圈,符链在空中交织成网,迷雾如潮水般涌动。第六次震动结束,第六点光芒达到顶峰,随即微微一沉。
下一瞬,东南角虚点开始泛起微光,准备承接外力补能。
就是现在。
玄阳深吸一口气,将全部神识沉入通天箓,不再调动任何外显符力,而是引导灵根本源,模拟那一缕原始符息的波动频率。他的左手五指缓缓抬起,在空中虚画一道符纹。
此符无名,不成于纸,不系于墨,唯心所构,唯道所载。
它逆着迷雾阵的运行方向而生,如同回流之水,逆行而上。
当第七轮梵音升起,东南虚点光芒正要亮起之际——
他猛然将无名符拍入裂缝,同时左手虚符点出,正中那丝迟滞之机。
轰!
地底传来一声闷响,像是古钟逆鸣,又似山根断裂。东南虚点骤然爆裂,一道漆黑裂痕自石坪蔓延而出,蛛网般扩散。其余六点光芒剧烈摇晃,原本稳定的循环瞬间错乱,金莲虚影扭曲变形,层层迷雾如退潮般急速消散。
天光重现。
灰黑色的焦岩裸露在视野中,石坪上的战斗痕迹再次浮现,包括他先前斩灭幻影时留下的符印,此刻清晰可见。
玄阳站在原地,左掌因强行引导原始符息而渗出血丝,沿着指缝缓缓滑落。他没有擦拭,也没有收手,只是缓缓睁开了眼。
目光穿过残雾,落在半空中那道身影上。
准提仍立于残破金莲之上,袈裟微动,面色阴沉。手中印诀未收,指尖还残留着未散尽的梵光。他低头看着脚下逐渐崩解的莲台虚影,眼神冷峻。
“你竟能听出符纹的呼吸。”他的声音不再温和,少了慈悲,多了几分凝重,“难怪太清肯将通天箓交予你。”
玄阳没有回答。
他只是轻轻抖了抖万灵拂尘,银丝微颤,扫过地面那道裂痕。符纸早已化为灰烬,随风飘散。但他知道,那一丝原始符息并未完全消失,它还在地底深处,若有若无地跳动着,像一颗未熄的火种。
准提盯着他看了片刻,忽然冷笑一声:“你以为破了一座阵,便算赢了?”
他抬起右手,掌心浮现出一截断枝,通体金黄,边缘泛着琉璃色光泽。枝头尚存一片残叶,轻轻摇曳。
“七宝妙树虽被扰动,却未折损。你毁的,不过是我布下的七分虚影。”
玄阳终于开口:“那你剩下的三分,打算怎么用?”
准提嘴角微扬,正欲说话——
突然,整片大地轻微一震。
不止是这片石坪,远处的峡谷、荒原、乃至天空尽头的云层,都在同一瞬间停滞了一瞬。
仿佛天地屏息。
玄阳眉心符纹一闪,双目微凝。
那不是阵法余波,也不是梵力震荡。
是某种更深层的东西,在规则层面发生了偏移。
准提脸上的笑意僵住,低头看向手中的断枝——那片残叶,正在无声枯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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