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点幽光轻轻颤动了一下。
玄阳的手指还悬在半空,通天箓的符文尚未收回。他没有眨眼,也没有呼吸,只是看着那微弱的光点,像是听见了某种倒计时的滴答声。下一瞬,那光骤然膨胀,化作一道撕裂大地的裂痕,从中喷涌出无法形容的力量——不是火焰,不是雷霆,而是一种让空间本身扭曲、时间断裂的混沌潮汐。
地面崩塌,九根石柱彻底粉碎,残余的黑丝还未挣扎便被碾成虚无。一股无形的冲击波横扫而出,所过之处,岩石逆浮升空,草木化为灰烬,连空气都被抽成了真空般的透明带。远处山峦开始倾斜,仿佛天地的轴心正在偏移。
玄阳双足猛然扎入地底,拂尘银丝炸开成网,瞬间织出一道灰金符墙,迎向扑面而来的能量洪流。符墙刚成,便发出刺耳的撕裂声,边缘迅速焦黑卷曲。他眉心符纹剧烈跳动,体内符道本源如江河决堤般涌向指尖,支撑着这道屏障不至溃散。
“轰——!”
第一波冲击撞上符墙,整片大地为之震颤。玄阳喉头一甜,一口血从嘴角滑落,但他没有抬手擦拭。他知道,这一堵墙若塌,东荒三日之内将不复存在。
冥河老祖仍跪在地上,右臂残留的伤口还未愈合。他抬头看见那道横贯百里的符墙,又看向玄阳背影——那身影不再挺拔,而是微微前倾,像是一棵即将折断的老树。他低笑了一声,声音沙哑:“你真不怕死?”
玄阳没回答。他的意识已经沉入符道本源,每一缕神识都在调度符文排列,修补被不断侵蚀的结构。他的皮肤开始龟裂,细密的符链从裂缝中浮现,又在下一刻崩解,如同燃烧的经络。
冥河缓缓撑起身体,左手按在胸口。那里有一道旧伤,是当年玄阳以净化轮回符救他时留下的印记。他咬破舌尖,一口深红近黑的血雾喷出,落在身前残存的阿鼻剑影之上。剑影嗡鸣,竟重新凝聚,化作一条血色锁链,缠绕上符墙底部。
“老子欠你一次命。”他说,“现在还你。”
符墙震颤稍缓,根基稳固了一瞬。但这只是开始。混沌能量仍在翻涌,如同亿万把无形利刃,不断切割着这道由符道与魔血共同维系的屏障。玄阳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在飞速流逝,七窍渗血,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。
他抬起右手,掌心朝上,通天箓自背后浮现,悬浮于掌中。箓上符文疯狂流转,与他体内的血脉共鸣。他不再依赖外力,而是直接引动自身作为符基,将整个肉身化为一座活阵。
一道新的符文在他胸前成型,不是写在纸上,也不是刻于虚空,而是由他的心脏搏动、血液流动、神识震荡共同构成的终极符式。这是他毕生所悟的终点——**符不在纸,在心在天**。此刻,他便是符,符便是他。
符墙骤然变色,由灰金转为纯粹的白炽,光芒照亮了整片废墟。混沌潮汐被逼退数尺,但随即又以更强之势反扑。玄阳双膝一软,差点跪倒,却被他自己强行撑住。他的手指深深抠进泥土,指甲断裂,鲜血混着尘土凝成暗块。
“你还撑得住?”冥河的声音传来,带着喘息。
“还能撑。”玄阳说,声音干涩得几乎听不清。
“别逞强。”冥河冷笑,“你以为我看不出来?你这副样子,再撑半个时辰,魂都得烧干净。”
玄阳闭了闭眼。他知道对方说得对。但他不能退。这道墙一旦断,不只是东荒毁灭,而是整个洪荒秩序的崩塌起点。混沌魔神要的不是复活,是重写现实。而他是唯一能延缓这个过程的人。
他睁开眼,目光落在符墙上一处即将破裂的节点。那里,混沌能量已穿透三层符文,正往内侵蚀第四层结构。若失守,整个防线将出现缺口。
他松开左手,任由通天箓漂浮空中。随后,他并指划过左臂,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立刻绽开。鲜血顺着指尖滴落,在半空中就被符力牵引,化作无数细小符点,洒向那处破损区域。
血符交融,瞬间补全了断裂的纹路。符墙重新稳定,白炽光芒再度压下混沌潮汐。
冥河盯着他流血不止的手臂,忽然骂了一句:“疯子。”
他盘坐下来,双手结印于膝上,全身魔血开始逆流回心。经脉寸寸龟裂,血从皮肤缝隙中渗出,在周身凝成一层薄晶。那是他以万年修为凝练的魔魂精魄,如今尽数释放,只为加固符墙一角。
“你要死,也别拉我垫背。”他说,“但我答应过,不会让你一个人扛。”
两人之间的空气变得沉重,仿佛连风都无法穿过。符墙之外,混沌仍在咆哮,山川倒悬,河流逆行,时间碎片如落叶般飘散。可在这百里范围内,却有一道不容逾越的界限,死死挡住那股足以重塑天地的力量。
玄阳的视线开始模糊。他能感觉到四肢逐渐失去知觉,唯有眉心符纹还在燃烧,支撑着他最后一丝清醒。他知道,自己快到极限了。
但他不能倒。
他想起初见冥河时,那人站在血海之畔,眼中只有冷漠与算计。如今,这人却坐在他身旁,用自己的命在撑一道不属于他的墙。
他也想起太清老子曾说过:“符道即天道,急则易折。”
可有些事,明知会折,也必须去做。
他抬起颤抖的右手,再次指向符墙核心。哪怕只剩一口气,也要再补一道符。
就在这时,符墙底部突然传来一声闷响。冥河咳出一口血,脸色瞬间惨白。他维持结印的双手微微发抖,魔血结晶出现裂痕。
“不行了……”他低声说,“我的根基撑不住了。”
玄阳没有回应。他只是更用力地握住拂尘,将最后的神识注入符墙。
符墙开始崩裂,一道道裂缝自下而上蔓延。混沌能量趁机涌入,撕开一道口子。狂风卷起碎石,直扑两人面门。
玄阳猛地睁眼,用尽全身力气,将手中拂尘狠狠插入地面。银丝炸开,化作千百道符线,与通天箓共鸣,强行拉住即将崩溃的结构。
冥河抬头看他,嘴角扯出一丝笑:“你非要这样?”
玄阳看着那道裂口,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:“我没有选择。”
冥河沉默片刻,忽然抬手,将最后一口精血喷在符墙裂缝边缘。血光一闪,暂时封住了缺口。
“那就一起撑。”他说。
玄阳点了点头。
两人再不言语。一个以符道燃命,一个以魔血祭阵,死死守住这片废墟中央的百里之地。
天穹之上,云层早已破碎,露出漆黑的虚空。而在那混沌潮汐深处,一点幽光再次微微颤动。
玄阳的左手开始溃散,皮肉化为符灰,随风飘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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