玄阳的手指还悬在半空,指尖那缕光已沉入眉心。他的身体不再成形,像是被风吹散的烟尘,只剩一道轮廓立于焦土之上。可就在那虚影将要彻底消融的一瞬,他睁开了眼。
目光如钉,直刺混沌魔神胸前那团虚无之眼。
那一眼,不属天地,也不归轮回,是纯粹的“无”。它试图吞噬一切痕迹,连因果都要抹去。可玄阳不动,只是缓缓抬起右手,掌心朝天,仿佛托着某种看不见的东西。
他开始书写。
没有符纸,没有朱砂,也没有灵力流转。这一笔,是从大道深处抽出的本源之线,是他作为混沌灵根诞生之初,与天道共鸣时听见的第一声低语。符纹自他残存的意志中浮现,一笔一划,无声落下,却如钟鸣九霄,震动洪荒根基。
第一笔横出,天地静了一瞬。
第二笔竖下,风停云滞。
当最后一勾收尾,整片战场骤然亮起一道无法形容的光辉——它不是光,也不是火,而是一种“存在”的确认。那光辉扫过之处,所有被扭曲的法则开始回归原位,断裂的空间自动弥合,就连早已死去的草木残根,也微微颤动了一下。
混沌魔神发出一声无声嘶吼。
它的虚无之眼剧烈收缩,黑气疯狂翻滚,想要挣脱这股源自万灵共意的镇压。可那道符已刻入天道底层,如同在宇宙的骨头上刻下铭文:**混沌非道,非序,非存。**
它不再是敌人,而是被定义为“不应存在”的异物。
黑气开始崩解,不是溃散,而是从内部瓦解。每一缕气息都在自我否定,自行消亡。那双曾撕裂山河的巨臂颤抖着,掌心人脸早已不见,连虚无之眼也在一点点褪色,最终化作一粒灰点,被风吹散。
战场中央,再无对手。
玄阳的身体晃了晃,像是一棵终于燃尽的古树,轻轻向前倾倒。但他并未落地,因为在那瞬间,一道紫气自天外垂落,轻柔地托住了他的残影。
老子站在虚空之中,未踏实地,也未言语。太极图在他头顶缓缓旋转,两仪之气洒向四野,将残余的混乱气息尽数纳入阴阳轮转之中。他的神情如常,看不出悲喜,唯有袖袍微动,似有叹息藏于其中。
西极方向,剑鸣轻响。
通天教主不知何时已立于断崖之巅,手中长剑归鞘,只留下一道剑痕划在焦土之上。那痕不深,却贯穿百里,隐隐构成一座临时阵基的脉络。他望了一眼战场中央那道即将消散的身影,眸光微闪,终究未发一言。
玄阳感受到那两股熟悉的气息,嘴角轻轻牵动。
他知道,他们来了,只是为了送他最后一程。
他用尽最后力气,将意识沉入脚下大地。万灵拂尘的残柄仍在焦土之中,此刻微微震颤,随即升起一道青光。那光散作千百道符影,如雨般洒向四方——北方冻土、南方密林、东海海眼、西荒沙丘,每一道符都精准嵌入地脉断裂处,封住暴走的灵气乱流。
天地动荡之势渐渐平息。
风止了,云层缓缓分开,久违的天光洒落。那些曾在大战中破碎的山峰,虽未复原,却不再崩塌;干涸的河流停止倒灌,重新有了涓流的迹象;连天空中残留的裂痕,也被一层淡青色的符膜悄然覆盖,暂时稳住。
秩序回来了。
不是靠谁一击定乾坤,而是由一人燃尽自身,换来万灵共守的一线生机。
玄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。那只曾执笔画符、持拂破障的手,如今只剩下淡淡的光影轮廓。他张了开口,声音极轻,几乎听不见:
“符不在纸……”
话未说完,一阵微风拂过。
他的身体如沙粒般散开,随风飘扬,融入天地之间。衣角最后飘落的地方,恰好盖住了拂尘残柄的根部,像是为一段岁月画上句点。
可就在这时,大地深处传来一声极细微的震动。
不是崩裂,也不是回响,而是一种生长的律动。玄阳眉心那枚符纹,在他形散之后,悄然沉入地底,没入灵脉核心。它静静躺着,如同一颗种子,等待某一天被新的心跳唤醒。
老子抬手,太极图收回袖中。他看了一眼那片空荡的焦土,转身离去,身影渐淡,如同晨雾遇阳。
通天教主站在原地未动。
良久,他伸手抚过剑鞘,指尖触到一道旧痕——那是多年前玄阳替他修复穿心锁时留下的符印。如今那印还在,人却已不在。
他闭了闭眼,再睁开时,眼中已无波澜。
转身,迈步。
靴底踩碎一块焦石,尘屑飞扬。
远处,一名牧童正赶牛归村。他不懂修行,也不知方才发生了什么,只是抬头看了眼天空,忽然停下脚步,捡起一根枯枝,在泥地上划了几道歪斜的线。
那形状不成章法,却隐隐带着安定之意。
同一时刻,南疆一座小庙里,老祭司梦见一道光落入香炉,醒来后提笔写下三个字,自己却不认得。
东海海底,一条幼龙绕着一根石柱游了三圈,鳞片划过的轨迹,恰好补全了一道残缺的护界符。
这些事无人察觉,也无人记录。
但天地知道。
玄阳的最后一道意念,就停在这一刻。
他看见孩童在泥地上画符,看见修士自发结印,看见凡人仰望苍穹,眼中映出久违的光。
他想说些什么,却已说不出。
风穿过他曾站立的地方,卷起一粒尘埃,飞向远方。
那粒尘埃落在一座荒山上,沾在一株新芽的叶尖。
叶尖微微颤了一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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