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下来两天,林墨拉着弟弟林贤,利用周末时间,赶在供应最紧张之前,去菜站排长队买回了配额里的大白菜、萝卜、土豆,又联系煤铺,订好了够烧一冬的煤球和劈柴,整齐地码放在自家屋檐下和小厨房里。
看着储备充足的过冬物资,程秀英心里踏实了许多。
忙完家里的琐事,林墨便返回了水木大学。期末的氛围已然浓郁,图书馆和自习室灯火通明,这里只能听到纸笔摩擦的沙沙声。
林墨迅速切换状态,投入到紧张的复习备考之中。大二的课程深度和广度都非大一可比,但他基础扎实,又有强大的理解力和空间想象力,复习起来虽需投入精力,却也有条不紊。
他不再花费大量时间在单纯的题海战术上,而是更注重对知识体系的梳理和核心概念的理解贯通。这让他能在同样时间内,达到更高的复习效率。
同时,发动机研究小组那边也进入了期末数据整理和阶段总结时期,对新模型的需求暂告一段落。林墨得以将全部精力集中于学业。
而红星公社大棚设计的事情,在周伟国学长的主导下稳步推进。林墨主要负责沟通和提供一些结构受力方面的建议,并未占用他太多时间。
周伟国几次利用周末跑去公社实地勘测、与社员交流,设计方案几经修改,已日趋成熟,预计寒假前就能拿出最终施工图。王振山书记几次捎来口信,表达感激之情。
当大多数同学在为期末考试成绩奋力拼搏时,林墨的内心,却已悄然将目光投向了更远的地方——七级工的那道更高、更陡峭的门槛。
六级工的核心是精度与复杂构件的独立制作,而七级工,根据赵山河师父和雷万春师傅偶尔透露的只言片语,那将是另一个层面的飞跃。
它要求的不仅仅是“做出来”,更是“知其所以然”,并能进行“创造性”地解决疑难杂症,甚至涉及一定程度的“设计”与“规划”。它需要匠人对材料特性、力学原理、工艺流程有更深邃的理解和融会贯通的能力。
夜深人静,当林墨的意识再次沉入“鲁班工坊”时,他不再仅仅进行重复性的精度练习。他开始有意识地将这段时间在图书馆啃读的那些材料科学、结构力学知识,与工坊中传统的木作、土作技艺进行对照、印证、融合。
他尝试用弹性力学的观点,去分析一个复杂榫卯节点的应力分布;
他试图用水泥水化反应的微观模型,去理解传统三合土配比为何具有优异的耐久性;
他思考着有限元思想的萌芽,如何能应用于大型木结构的受力模拟与优化。
这个过程异常艰难,常常陷入思维的僵局。现代工程科学与传统经验技艺,属于两套不同的思维体系。但他乐此不疲,每一次小小的突破,都能感受到意识深处那工坊传来细微的、满足的震颤。
那“土作”区域的光芒,似乎也随着他对材料本源和力学规仪理解的加深,而愈发凝实,甚至开始微微向外扩展。
他知道,这就是通往七级工的道路——不再局限于手头的刀凿斧锯,需要更多的知识,更多的思考,以及必不可少的、更高层次的实践锤炼。
期末考试在一场冬雪中落下帷幕。但他并未像其他同学一样,考完便彻底放松,或归心似箭,或呼朋引伴。对他而言,学期的结束,意味着另一段重要修行的开始——探寻通往七级工的道路。
他先是提上两瓶好酒和一条好烟,去了师父赵山河那座弥漫着木头与烟叶气息的小院。
赵山河听完林墨关于六级工技艺已然纯熟、渴望更进一步的想法,眯着眼,嘬了半天烟袋,才缓缓开口:
“七级工?嘿,小子,心气不小。六级磨的是手、眼、心的准头,是‘术’。七级是啥?是规矩,是法度,是因材施教的变通,是见微知着的眼光。”
他指着院里一堆形态各异的木料:“同样一块木头,在不同人手里,是椽子,是檩条,是雕花板,还是只能当柴烧,这就见了高下。”
“七级工,得能看透材料的‘性’,知道它最适合干啥,咋样处理能把它最好的那股劲儿发挥出来,还能顺应它的‘脾气’,让它在岁月变迁里保持稳定。这叫‘识材’。”
“再者,”赵山河目光变得深邃,“六级工能做复杂的物件,但七级工,得能‘规划’和‘统筹’。给你一个大活儿,比如起一座亭子,打一套复杂的组合家具。”
“你得心里有全盘,知道先做哪步,后做哪步,各个部件怎么衔接最合理、最牢固、最省料、最美观。中间出了意外,料有瑕疵,或者客户改了主意,你得能立刻拿出应变的法子,保证大局不乱。这叫‘掌总’。”
“最后,”他顿了顿,“七级工的手艺,得带点‘灵气’了。不是耍花活,而是在严守规矩的基础上,能有一点自己的理解和发挥,让做出来的东西不仅好用,还耐看,有那么一股子说不出的精神头。这需要阅历,需要悟性,急不来。”
赵山河最后道:“我能指给你的路,就是别光闷头做小玩意儿了。去找些大料,尝试独立完成一些复杂的、带有设计意味的东西。”
“比如,自己设计并打造一架能实际使用的传统织布机,或者一架结构复杂的马车模型,要能真的转动受力。过程中,你会遇到所有我刚才说的问题。琢磨透了,你也就摸到七级门槛了。”
林墨深深一揖:“谢师父指点,弟子明白了。”
接着,林墨又备了份礼物,去拜访了陈枋安陈厂长和陈永年老爷子。
陈厂长听闻林墨的来意,很是赞赏:“好啊!年轻人就该有这股不断向上的劲儿,你现在已经超过我了!七级工,那是匠人里的尖子了,不光手艺要顶尖,很多时候还得能带队伍,解决生产里的疑难杂症。你在学校学的那些力学、数学知识,这时候就能派上大用场了!理论结合实际,才能站得更高。”
陈永年老先生则抚须笑道:“小林子,七级工往上,很多时候拼的不是手速,而是脑子里的‘图谱’和心里的‘杆尺’。见过的、摸过的好东西越多,心里就越有底。”
“回头我整理一下我这些年记的笔记,里面有些老匠人处理特殊材料、特殊结构的心得,或许对你有用。有空啊,多去博物馆、古建筑工地看看,看古人是怎么解决大跨度、承重、抗震这些问题的,那才是真正的智慧。”
最后,林墨通过书信联系上了已回到原单位的雷万春师傅。雷师傅的回信很快,字迹刚硬,言简意赅:
“七级?简单。一、吃透三本书:《材料力学》、《机械原理》、《木结构设计规范》”。
“二、找一台真正的复杂机器,最好是老式蒸汽机或者机床,把它全部零件拆解测绘,不仅做木模,还要用金属材料做出至少三个核心运动部件,精度要达到图纸要求,能实际装配运转。”
“三、独立完成一次大型木模项目的全程规划与调度,比如铸造用的成套箱体木模。做到了,再来找我。”
三位师傅,指出的方向不同,却都切中要害:赵山河重“道”与“悟”,陈老看重“见识”与“底蕴”,雷师傅则强调“理论”与“极限实践”。林墨将他们的话一一记在心里,知道自己接下来的道路已然清晰:深化理论,挑战更复杂宏大的项目,拓宽眼界,并开始有意识地进行“设计”与“规划”的训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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