药堂内,远离修炼场的喧嚣与冰原的肃杀,只有一片被藤蔓与静默守护的区域。
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草清苦气息,混合着玄冰特有的冷冽,形成一种奇异的安宁氛围。
三人此刻正站在这片区域最深处一间静室的门前。
琳雨怀里抱得满满当当——一只憨态可掬的冰玉小兔玩偶,几包用油纸细心包好的、还带着温热的霜糖焰果,一个会自己旋转、发出清脆叮铃声的冰玉风车,甚至还有一串在流云街买的、据说能带来好运的冰晶手链。
林枫手里则提着一个朴素的食盒,里面是玄冰学院膳堂特制的、温养气血的灵米羹。
柒月捧着一小束精心挑选的、散发着微弱莹光的星夜草,草叶上还凝结着细小的露珠。
“石坚,我们来看你啦!”琳雨深吸一口气,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往常一样充满活力,仿佛要将外面世界的阳光和热闹都带进这间安静的屋子。
她轻轻推开静室的门,探头走进去。
一股更加浓郁的、混合着药草与寒玉气息的清冷空气扑面而来。
静室不大,陈设简单,唯有中央一张由整块暖玉雕琢而成的玉床散发着柔和的光晕。
玉床之上,石坚依然静静躺着。
他高大的身躯被一层轻薄但坚韧的冰蓝色能量薄膜覆盖着,薄膜表面有细密的符文流转,维持着他身体最基本的生机,并隔绝外界的侵扰。
他脸色依旧苍白,嘴唇没有血色,紧闭着双眼,胸膛只有极其微弱的起伏。
曾经那憨厚可靠、磐石般守护在同伴身前的样子,此刻只剩下令人揪心的沉寂。
琳雨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一下,眼底飞快掠过一丝难过,但立刻被她用力压下。
她抱着满怀的东西,轻手轻脚地走到玉床边,小心翼翼地将冰玉小兔放在石坚枕边,又将霜糖裹焰果和冰玉风车放在床头的小几上。
“喏,石坚,你看,我给你带了好多好东西!”她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快。
“这个兔子可爱吧?这个果子可好吃了,等你醒了第一个给你吃!还有这个风车,转起来可好玩了,叮铃叮铃的……”她说着,还拿起风车,对着石坚的方向轻轻吹了一口气。
小小的风车立刻滴溜溜地旋转起来,清脆的铃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。
林枫默默地将食盒放在小几上,目光落在石坚苍白安静的脸上,喉结哽咽了一下。
他走到玉床另一侧,没有言语,只是那按在腰侧灰剑剑柄上的手,在缓缓摩挲用力。
柒月将那一小束散发着微弱星光的星夜草轻轻放在石坚的手边,温婉的声音带着安抚:“石坚大哥,外面阳光很好,流云街也很热闹。这是我精心挑选的,带着露水,希望你喜欢。”
琳雨拉过一张小凳子坐下,趴在玉床边沿,墨色的发丝垂落下来。
她看着石坚沉睡的面容,声音终于不再刻意高昂,而是带着一种低低的、倾诉般的轻柔:
“石坚,你知道吗?红莲她…她可厉害了!她通过了那个好可怕的寒蝉鸣泣试炼!你是没看到,那里面全是冰,冷得要命,还有好多好多吓人的声音,其他人都被冻成冰块或者被吓跑啦,就剩下红莲一个人……”
她絮絮叨叨地描述着光幕中看到的景象,红莲如何在风暴中行走,如何被冻结,又如何闭着眼睛放弃了抵抗,最后身上突然爆发出那么漂亮的、金色和蓝色混在一起的火焰光芒……
“……然后她就变得特别特别厉害!连那个一直蒙着脸、冷冰冰的寒蝉大导师都亲口说,红莲是唯一通过的人,让她代表我们玄冰学院去参加那个‘千藤试炼’!红莲一定能拿到活化丹的!石坚,你听到了吗?红莲她一定能拿到活化丹,治好你的!”
琳雨的声音带着笃定的信心,仿佛在向石坚,也向自己强调着这个信念。
林枫也终于开口,声音低沉而有力:“没错,石坚,红莲她做到了。千藤试炼,她定会为你带回活化丹。你只需安心等待,醒来之日,我们并肩再战。”
柒月也温声道:“是啊,石坚大哥。红莲姐为了你,付出了难以想象的努力。你一定要坚持住,等她带着希望回来。”
静室里,只有琳雨轻柔的叙述声、林枫沉凝的承诺声、柒月温婉的安抚声,以及冰玉风车偶尔发出的清脆叮铃声在回荡。
玉床上,被冰蓝色能量薄膜包裹的石坚,依旧静静沉睡着。
然而,就在琳雨说到“红莲一定能拿到活化丹”的刹那——
林枫的眼神一滞!
琳雨的声音也顿住,小嘴微张!
就连柒月温婉的眸子,也瞬间睁大了一分!
他们清晰地看到,石坚覆盖在薄膜下的、搁在身侧的右手,食指的指尖,极其轻微地……颤动了一下!
那动作细微得如幻觉,仿佛只是能量薄膜流转带来的光影错觉。但三人却都无比确信,那不是错觉!
紧接着,石坚那苍白如纸、毫无血色的眼皮之下,眼珠似乎极其艰难地、极其缓慢地滚动了一下!
仿佛沉睡的灵魂,在无边的黑暗中,拼尽全力想要撬开一丝缝隙,回应外界传来的、关于希望的声音!
最后,一滴极其微小的液体,艰难地、缓慢地,从石坚紧闭的眼角,无声地沁了出来,沿着苍白的皮肤滑落,最终消失在鬓角。
那滴泪,带着沉重的份量,无声地砸在玉床上,也砸在三人的心上。
琳雨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,她捂住自己的嘴,不让自己哭出声,只是用力地、拼命地点头,仿佛石坚能看见一般。
林枫按在剑柄上的手,握得更紧,眼中却燃起了更加炽热的火焰。
守护,绝不放弃!
柒月默默地看着那滴消失的泪痕,袖中的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。
“石坚…你听到了…你真的听到了对不对?”琳雨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,却充满了喜悦。
“你也在等红莲回来对不对?你要加油!一定要坚持住!等红莲带着活化丹回来!我们大家都在等你!”
静室里,星夜草散发着微弱而坚定的莹光,冰玉风车在无声的气流中,再次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,发出一声清脆悠长的“叮”。
那声音,拨动心弦,在这片被沉睡与希望交织的静默空间里,久久不散。
石坚的指尖,在琳雨话音落下后,似乎又极其微弱地动了一下,仿佛在无声地承诺。
林枫的目光从石坚脸上移开,望向窗外玄冰学院幽蓝的阳光,颈侧的蓝金印记沉寂着,却仿佛有某种力量在无声酝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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