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是街上的游魂,而你是闻到我的人———伍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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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钟跳转,正好凌晨十二点。
新的一天到来了。
不过今天,不再是周末了。
没有人问出那句“周末去哪儿了”。
空气中弥漫的沉默已经是最好的答案。他们太清楚,一个没有任何防护和训练的普通人,在异界生还的概率无限接近于零。
但他明明又做到了平常人绝对不可能做到的事情,甚至奉献出了自己的生命。
医疗人员很快出现,为秦纷彩披上保温毯,准备带她去做进一步检查。
她顺从地站起身,脸色苍白得像纸,却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,用异常平稳的语调回答着现场调查员关于装置关闭过程、异界内部情况的询问。
她逻辑清晰,措辞准确,仿佛刚才那个跪地失声的人只是众人的幻觉。
只有那微微颤抖的指尖和眼底深处无法掩饰的空洞,泄露了冰山下的滔天巨浪。
大厦内的战斗也很快进入了收尾阶段,负隅顽抗的教徒被逐一清理,只剩下后勤组开始处理狼藉的现场和那些失去生命体征的躯体。
向杰几人沉默着,沿着来时那条依靠无人机缆绳攀升的路径,再次利用滑索,无声地降回一楼。
重新踏足弥漫着硝烟和血腥味的大厅,胜利的实感被一种沉重的疲惫彻底冲淡。
贺峰带着三组的成员走过来,简单地道别。
“走了,回活屋休整,然后下班。”
贺峰拍了拍向杰的肩膀,没有多余的话,带着他的人很快消失在夜色中,小黄还特别回头向叶霖殷勤的挥了挥手。
程墨四人脸上没有丝毫任务完成后的喜悦,只有挥之不去的阴霾。
特别是当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的云霄出现时,他们脸上的表情更加沉重了几分。云霄的目光在几人脸上迅速扫过,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,他张了张嘴,最终什么也没问,只是默默走到他们身边,那种平日里的跳脱活跃消失无踪,只剩下同样的黯然。
“上车吧,你住哪儿。”向杰深吸一口带着硝烟味的空气,对云霄说道,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。
安静的车厢里,五人保持着刚来时的座次,但每个人都布满了狼狈的痕迹,焦黑的脸颊,破损沾污的衣物,以及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倦意。
车子启动,驶离这片刚刚经历浩劫的区域,窗外的霓虹重新变得稳定而清晰,却照不亮车厢内凝固的气氛。
“吃宵夜吗?”向杰握着方向盘,目视前方,突然开口说道,声音有些干涩。
“前面路口右转,有家烧烤,我经常去。”云霄靠在椅背上,望着窗外,声音低沉地接话。
“我无所谓。”陈男耸耸肩,动作有些僵硬。
“我也都可以。”叶霖依旧心事重重地看着窗外流转的街景,声音轻飘飘的。
“我要回家。”程墨摆出一副觉得有些麻烦的表情,强调道。
然而,他的抗议似乎被自动过滤了。
“那烧烤摊酒水便宜吗?”向杰继续问云霄。
“快乐城堡,五块。”云霄回答。
“他们有青椒排骨吗?”陈男加入讨论。
“有的,招牌。”
“我吃不得海鲜哦。”叶霖忽然补充了一句,视线还落在窗外。
“姑奶奶,你当我们平时都吃的什么,路边摊还能有海鲜?”云霄没好气地回了一句。
“我家在哪儿你们知道的,要去可以先顺路把我送回去。”程墨再次试图挣扎,提高了音量。
但好像没有人理会他的话。车子在下一个路口,依着云霄的指引,稳稳地右转。
几分钟后,车子在一家烟雾缭绕、人声嘈杂的露天烧烤摊旁停下。五人依次下车,带着一身与周围喧闹格格不入的肃杀与疲惫,走向那片温暖的、属于活人的烟火气。
老板看着这几位突然出现,看着像刚从前线退下来般狼狈的客人,一时竟有些踌躇,不敢立刻上前询问他们要吃些什么。
到最后,程墨也不得不屈服,五人轮流端着菜篮子去选了点菜,选菜时,云霄低声对老板说了句:“微辣就行,刚……嘴里破了点皮,吃不得太辣。”他含糊地解释着,掩饰着那并非普通的伤口。
几盘剪得零碎的烧烤串被端了上来,旁边摞着四箱啤酒。
向杰拿起一串,机械地咬了一口,咀嚼了几下,却像是感觉不到任何味道。“味道不错。”他评价道,然后仰头灌下了大半杯冰凉的啤酒,仿佛只是为了用液体将那哽在喉头的什么东西硬冲下去。
“我心里苦,我给大家打个旋吧。”云霄抓起酒瓶,却没能真的开始那个曾经能引爆全场气氛的绝活。
手臂刚抬起,动作就僵在了半空。那点强撑起来的力气,在周围弥漫的无形悲凉中迅速消散。
他看着桌上零落的烤串,看着周围人木然的脸,最终只是将那瓶酒凑到嘴边,狠狠灌了一大口,然后把酒瓶顿在桌上,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。
他低下头,用手掌根用力按了按发酸的眼角,嘟囔了一句谁也听不清的话。
“你霄哥也不要你真请我洗1888的脚啊,怎么就跑不见了。”
夜色深沉,烧烤摊的灯泡在微风中轻轻摇晃,将五道沉默而疲惫的影子拉得很长。没有人举杯,没有人说话,只有食物被无声吞咽和酒杯偶尔放在桌上的轻响。悲伤如同无形的雾气,弥漫在这小小的方桌之间,浓得化不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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