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月的太阳像熔化的铁水浇在紫荆操场上。李沐言站在军训方阵里，汗水顺着迷彩服领口往下淌，在后背汇成一条小溪。已经连续两小时站军姿了，前排的王志强双腿发抖，像风中的芦苇。
\"全体都有——原地休息！\"
教官的命令如同特赦令。四十多个新生瞬间瘫倒在地，塑料水壶被挤得吱呀作响。李沐言拧开瓶盖，看着水面映出自己晒得黝黑的脸——比起前世中年发福的样子，这具十八岁的身体真是充满活力。
\"这样不行啊同学们。\"年轻的教官挠挠头，\"你们这状态……\"他忽然拍手，我们和法学院\"来个才艺表演比拼提提神！行不行？谁先上？\"
土木工程专业仅有几个女生，反观法学专业美女如云。队伍里一片欢呼。经过教官沟通，两个专业学生聚到一起。准备大显神通。
“法学院来一个”土木专业男生大喊道。
女生们推推搡搡，最后不知谁喊了句\"张舒窈上\"，众人立刻起哄。李沐言看到张舒窈耳根通红，却被室友林小雨硬推了出来。
\"我……我朗诵个诗歌吧。\"她声音细若蚊蝇。
\"大点声！听不见！\"土木教练故意逗她。
张舒窈深吸一口气，突然挺直腰板，声音清亮如泉水：\"《少年中国说》，梁启超——\"这个转变让所有人一愣，只见她目光炯炯，仿佛换了个人：
\"少年智则国智，少年富则国富；少年强则国强，少年独立则国独立……\"
抑扬顿挫的朗诵回荡在操场上，与迷彩服和军靴形成奇妙的反差。李沐言注意到她朗诵时左手不自觉地打着节拍，就像高中时在英城电视台做主持人的样子。阳光透过梧桐树叶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，衬得那双眼格外明亮。
\"……美哉我少年中国，与天不老！壮哉我中国少年，与国无疆！\"
最后一句落下，全场寂静了一秒，随即爆发出比刚才更热烈的掌声。教官连连点头：\"不错！这才是京都学子该有的精气神！\"
“土木专业来一个，来一个。”法学院。
土木班这边杨思远突然举手：\"报告教官！李沐言会唱歌！他可是英城市状元，而且还是班长！\"
\"我没……\"李沐言刚要否认，就被同学们七手八脚推了出来。教官笑眯眯地递过自己的木吉他：\"正好带着，来一首？\"
摸着熟悉的琴颈，李沐言心跳加速。前世他确实在女儿上小学后学过吉他，但那是2020年以后的事。现在这双手应该还没形成肌肉记忆……
\"快唱啊老大！\"杨思远起哄，\"来首周杰伦！\"
李沐言脑海有检索到前世他妻子最新的歌曲《一路生花》，而不是周董的那首歌。
手指先于意识动了起来。前奏悄悄的想起，歌声紧随其后：
“海上的晚霞像年少的画，铺在天空等海鸥衔走它。
遥远的帆任风浪拍打，为梦再痛也不会害怕。
远走的风沙去谁的天涯，春天可曾在哪里见过他。
时间的手抚过了脸颊，他们谁都沉默不说话。
我希望许过的愿望一路生花 …… ……
安静的夜晚你在想谁吗，安静的夜晚你在想谁吗……”
他的嗓音不算出色，但歌词里的画面太过具体——我希望许过的愿望一路生花，安静的夜晚你在想谁吗……同学们安静下来，有人举着手机开始录像。
\"这什么歌啊？\"后排有人小声问。
\"没听过，但好好听……\"
\"歌词好奇怪，快搜一搜，是谁唱的。\"
李沐言猛然惊醒，手指在琴弦上僵住。要命！他居然在公开场合唱了首还不存在的歌！
正当他思考如何圆场时，法学院队伍突然爆发尖叫——林小雨晕倒了。
混乱中，李沐言看到张舒窈跪在地上给室友掐人中，而林小雨醒来第一句话是：\"我梦到过这首歌……一模一样的旋律！\"
教官宣布提前解散。同学们三三两两离开时，李沐言听见无数个\"我希望许过的愿望一路生花\"的片段被不同音调哼唱着。
大三学姐何紫瑜恰巧经过李沐言军训的方队，悄悄把李沐言唱歌的全部过程录了下来。
最惊悚的是赵明宇，他正对着小本本上的歌词用手机上网搜索，眉头越皱越紧。
\"原创的。\"李沐言干笑着解释，\"随便写的。\"
\"是么？\"赵明宇意味深长地看着他，\"'切，骗谁呢？\"
晚上陪张舒窈吃完晚饭，将她送回寝室。
突然收到一个陌生的短信：\"关于那首歌……我们见面聊一下，我何紫瑜。\"
李沐言如约来到图书馆，何紫瑜已经在那里等着，面前摊开一本建筑书籍。
\"解释一下这个。\"何紫瑜开门见山，播放手机录音，\"这个歌我回去查阅一下，根本就没有，是你原创的？这首歌旋律、歌词都非常优美，而且朗朗上口，要是发布一定会进入华语榜单前三。\"
李沐言深吸一口气，厚着脸皮说\"这首歌的确是原创的，但是如果我说……我在梦里梦到的，你信吗？\"
何紫瑜的瞳孔微微扩大。她慢慢坐下，左手无意识地转动佛珠：\"继续。\"
两小时后，李沐言走出模型室，精疲力尽却如释重负。他给何紫瑜展示了另外一首前世的歌曲\"时光晃呀晃\"会大火的歌曲片段，最终她答应暂时保密，认为他一定有很多秘密。
紫荆公寓楼下，一个熟悉的身影靠在一颗梧桐树。张舒窈抱着胳膊，脸上还有泪痕：\"你送完我去哪里了。\"
月光下，李沐言看到张舒窈身体在不停的颤抖。
“我去了图书馆，怎么了？”李沐言心里一紧。
“没有什么要和我交代的吗？”她倔强的望着那张喜欢的脸颊。
“怎么了，舒窈？”他问道。
“怎么了你不知道吗？”
\"照片上的女人是谁？\"张舒窈声音发抖。
李沐言犹豫了：他知道自从在英城南湖公园把她从湖水中救了出来，她就对他有喜欢的情愫，只是双方没有捅破。一直以同学自居。他还是放不下前世的妻女。对于何紫瑜他也是在体育馆取军训服认识的。
所以他张嘴却发不出声音。不知道如何回答她。
\"算了。\"张舒窈转身离去，\"等你想说真话的时候，再来找我。\"
她消失在夜色中，留下李沐言木讷的站在路灯下。
夜风吹落一片梧桐叶，轻轻覆在李沐言脚边。远处传来隐约的吉他声，不知哪个宿舍楼的同学在练习他今天唱的歌。这个瞬间，他忽然明白，有些秘密就像指间沙，越想抓紧，流失得越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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