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东北农村生活过的人都深有体会,一进入腊月,家家户户便为迎接新年忙碌起来。
那么,究竟都在忙些什么呢?
譬如杀年猪、蒸豆包、糊酱缸、包冻饺子……年味,就是从这些活动中一点点弥漫开的。
有的朋友可能会好奇:
七十年代的东北农村,不是特别困难吗?怎么还能杀得起年猪、包得上冻饺子?
你还真别说——这事我还特意去问了靠山屯里最年长的几位老人,也结合了自己当年的记忆。
老人们都说,那时候虽然全国日子都不宽裕,但在黑龙江,尤其是五大连池附近的农村,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苦。
甚至还有不少第二次“闯关东”来的,比如从山东、四川等地过来的“关里人”,就是看中了东北这片黑土地,奔着能吃上一顿饱饭而来。
黑龙江人少地多,想吃顿饱饭并不难。
平时大家确实没什么钱,孩子又多,吃穿用度处处要花钱,确实挺紧巴。
但一到了过年,不管怎样都得把年过得像样、红火,图个吉利,盼着来年有个好兆头。
所以大多数人家,一进腊月就开始张罗“忙年”了。
进了腊月,左邻右舍就开始商量包粘豆包的事。
大家都得互相通个气,把时间安排好——这可不是一家关起门来自己能干完的活。
一来是有这个传统,二来也是邻里之间的默契。
大妈、大娘、小媳妇、大姑娘们聚在东北的热炕头上,一边聊着天、说笑着,一边包着象征年年团圆的粘豆包,那气氛,暖融融的,才是真正的年味。
那时候家家都有几口闲置的大缸,夏天用不上,就是专门留在冬天冻猪肉和冻豆包用的。
没有七八十年代农村生活经历的人,可能想象不出一水缸能装多少豆包。
这么说吧,基本上每家都要包上几百斤。
一部分送给城里的亲戚朋友,剩下的,就是一冬天的主食了。
一般每家包粘豆包,至少要忙活两天,有的甚至三、四天。
头一天得去碾房磨粘米面,还要烧水、发面。
说到发粘米面,那可真是个技术活——豆包好吃不好吃,全看面发得怎么样。
有人发的面,蒸出来的豆包甜丝丝、黏糯又有嚼头;有人发的,却蒸出一股怪味,简直没法入口。
就像小三子他爸,平时饭不会做、水烧得都一般,却有一手发面的绝活。
他发的面蒸出来的豆包格外好吃,左邻右舍都请他来帮忙。
头天晚上发上,第二天上午十点多才能上屉蒸第一锅。
这面得发满十二个钟头,中间还得反复揣几次,才能算到位。
记得那一年,小三子十岁左右,正赶上星期天,孩子们都放假,三子爸也特意选了这天,大家都来搭把手。
那氛围,真好,真叫人怀念。
当天,五嫂子、老李婆子、后院小燕、西院的柱子媳妇……都来了。
柱子媳妇是从四川嫁过来的,就为了能吃顿饱饭。
她对包粘豆包觉得特别新鲜,也格外认真。
女人们盘腿上炕,手上麻利地包着豆包;柱子和三子爸则负责接锅、出锅。
一大帘又一大帘黄澄澄、圆润饱满的粘豆包出了锅,热腾腾地冒着气,看得人心里都暖。
两个男人用木板做的工具,把连在一起的豆包两个一对、两个一对地分开。
这样做既方便冻、方便吃,也取个“成双成对、团圆和美”的好寓意。
第一锅豆包向来是有讲究的。
不管早上吃没吃饭,参与包豆包的、隔壁邻舍,都要送上一盘。
就像无声的美食评选,大家嘴里不说,心里却都在比较:谁家豆包蒸得好,谁家火候还差些,来年该怎么调整。
所以这第一锅,基本上就留不下几个。
现在回想起来,依然特别怀念那时一大家人、左邻右舍坐在一起,一边唠家常一边包豆包、送豆包的情景。
作为农村孩子,我没少替家里给邻居送豆包。
如今在城里住了十几年,连对门姓什么都不知道……
我们再回到七十年代小三子家包豆包的那一天。
大伙从早忙到下晌,豆包一边包一边冻,工作进行了一大半。
三子妈赶紧招呼大家:“先垫巴一口,歇会儿再包!”
其实那时候有个不成文的规矩:包豆包这天,不管干到多晚,一天只吃一顿饭。
大家都笑着说:“不歇了不歇了,张老师这面发得太好,俺们豆包都吃饱啦!”
三子妈一听也笑了:“那行,你们包着,我去炖菜。酸菜越炖越香!”
大家一听,都乐了起来——谁不知道三子妈炖菜是一绝?
说到东北炖菜,尤其是包豆包这天做的,可是有讲究的。
粘豆包不好消化,容易胃酸(老百姓叫“烧心”),所以菜要搭配得开胃、爽口。
炖一锅酸菜,加上冻豆腐、粉条,再切一块五花三层的猪肉,咕嘟咕嘟炖上两小时,汤多放点,油不必多——那时候也没有那么多油。
调料也简单,没有现在那些花椒大料,但酸菜白肉汤一上桌,却绝对少不了“灵魂一击”:
干红辣椒在灶坑里烤得微糊,用剪刀剪成碎块或细丝,往汤里一撒——
“挠”一下,香味全出来了。
到了晚上五点多,豆包基本包完了,就剩最后一锅留着晚饭之后收尾。
大家洗了手准备吃饭。
一大盆热气腾腾、酸香四溢的烩酸菜摆在炕桌中间,旁边还有三子妈拌的一碟芥菜疙瘩丝,滴了香油、撒了香菜末,浇了红辣椒油和酱油,看得人食欲大开。
大家每人盛上一大碗酸菜汤,正要动筷,三子妈忽然问:“哎?柱子媳妇呢?”
有人说:“可能去厕所了吧。”
又等了一会儿,还不见回来。
几个姐姐正要出去找,柱子媳妇进屋了。
大家赶紧催她洗手吃饭,吃完还得包最后那半锅。
但老李婆子却注意到柱子媳妇脸色不太对——小脸煞白,嘴唇直哆嗦,还以为她是去外头上厕所冻着了。
在七八十年代的东北冬天,去户外厕所简直是一种“酷刑”。
有人开玩笑说,小便得拿小棍一边敲一边尿,不然会冻成冰溜——虽夸张,但也足见其受罪。
如今农村条件好了,室内卫生间、洗澡间都已普及。
大家没多想,也给柱子媳妇盛了碗汤。
老李婆子、柱子和三子爷爷每人斟了一盅白酒,众人边吃边唠。
突然——“啪!”
柱子媳妇手里的碗掉在炕上,人直接倒下去浑身哆嗦,嘴里呜哩哇啦地说些听不清的话。
大家都吓坏了,纷纷看向老李婆子。
老李婆子低声说:“刚才我就看她不对劲……还以为是冻的。现在这出,像是‘招了没脸的’了。”
所谓“招没脸的”,就是冲撞了鬼神、中了邪病。
听她这么一说,气氛顿时紧张起来。
大家赶紧撤下桌子,老李婆子走上前去,要看个究竟——到底是什么“神圣”,上了柱子媳妇的身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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