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,大家还不懂什么优生优育,计划生育也尚未推行。
那时候屯子里经常能看到一些残疾人,有的患有小儿麻痹,有的视力或听力有障碍,还有一些智力发育不全。
接下来要讲的,就是靠山屯两个智力稍显不足的青年男女,最终走到一起、过上幸福生活的故事。
虎妞的大名叫王小花。
她出生时,父母见是个女孩,希望她长大能像花一样美丽,就取了这个名字。
在那个流行用“珍”、“芬”、“凤”等字起名的年代,“小花”这名字在农村也算挺时髦的。
虎妞只是她的小名,大家平时都这么叫她,只有背地里才喊她小花。
尽管父母渐渐发现女儿没有同龄孩子机灵,但还是从小宠着她。
虎妞模样长得不差,就是说话办事总透着一股虎气。
她上了几年小学,老师讲的知识好像就着饭吃进去了,什么都没记住。
但她有个优点:浑身是劲,干活肯出力,十六岁就能和壮劳力挣一样的工分。
虽说虎妞有点虎头虎脑,但她很孝顺父母,知冷知热、体贴入微。
当时靠山屯还有一个男孩,比虎妞大两岁,也不太聪明。
大家都叫他“傻三”,真名反而没人记得。
傻三家有四个孩子,他排行老三,上面两个哥哥,下面一个妹妹。
他没上过学,一到学校就嚷着头疼,从小就给生产队放猪挣工分。
奇怪的是,他挣的工分也和壮劳力一样多。
靠山屯西边有个水库,东边有一条小河沟。
夏天干完活,屯里人总爱去这两个地方洗洗涮涮。
虎妞家住在屯东头,所以她经常去东边河沟洗漱,有时趁没人,还会快速擦洗身子。
其实她只是心眼直,并不是真傻,洗澡还知道避人。
有一天特别热,中午时分,虎妞看四下无人,就带着换洗衣服来到小河边。
她心里盘算:要是有人在,就只洗衣服;没人的话,就顺便洗个澡。
女孩家不管住在屯里还是城里,都爱干净,跟那些只顾玩水的男孩不一样。
那天少说有三十多度,热得人打蔫。
虎妞见河边没人,就痛快地脱了外衣、挽起裤腿——那个年代可比现在保守得多,虎妞所谓的“洗澡”,穿得可能比现在街上一些女孩还多。
正洗着,她突然听到有人来的动静。
抬头一看,是傻三放猪回来了。
虎妞怕被看见,急忙往深水处躲,不料脚下一滑,跌进了深水区。
她手脚乱扑腾,接连呛了好几口水,眼看就不行了。
也许是缘分天注定,就在这时,傻三看见了她,连忙跑向河边。
他本想直接下水,可转念一想:衣服湿了还怎么赶猪?
于是这个实心眼的孩子,竟三下五除二脱个精光,“扑通”一声跳进河里,把虎妞拽了上来。
幸好救得及时,虎妞只是呛了几口水。
傻三看她醒了,还关切地问她有没有事。
虎妞清醒过来,抬头正要看清救命恩人,却一眼瞧见光溜溜的傻三正愣愣地盯着自己——特别是她的胸口。
她又羞又急,条件反射般一脚把傻三踹进水里,抓起衣服遮住身体就往家跑。
她家就在屯子边上,三分钟就跑到了。
她妈正在菜园摘豆角,见女儿慌慌张张、衣衫不整,猜到肯定是在河边被人占了便宜。
抄起扫帚就冲向河边。
一到河边,正好撞见傻三在穿裤子,还露着半拉屁股。
老太太二话不说,一扫帚把他又打进了水里。
从那以后,傻三落下个毛病:一见虎妞娘俩就跑,看见影子就溜。
可虎妞看傻三的眼神却悄悄起了变化,有时还会冲他笑。
傻三一见她笑就毛骨悚然,想起她那致命一脚和她妈那顿扫帚。
心里直嘀咕:“这娘俩可别冲我笑,太吓人了!”
时光流逝,两人渐渐长大,到了成家的年纪。
虎妞妈开始着急了。
前两年就有人劝她:“不如把虎妞嫁给傻三算了,他俩挺般配,又都能干,日子肯定差不了。”
这话说得在理:傻三虽然其貌不扬,但不算真傻,特别能干,养活一家人没问题。
两人都肯干,肯定比那些好逸恶劳的聪明人过得还好。
再说虎妞,她是真缺心眼,虎超超的。
要是嫁个太聪明的人,不知得吃多少亏。
饭做晚了她就坐地上哭,饭做早了她一个人能全吃光。
要是嫁在本屯,就像还在自己身边一样,天天能照应到。
况且傻三还救过虎妞一命。
但虎妞妈不这么想。
她看不上傻三:要长相没长相,要钱没钱,傻乎乎的一个人。
虽然虎妞也缺心眼,但长得漂亮。
更重要的是:两人都缺心眼,等老了没孩子怎么办?怎么过日子?
说到底,她不是嫌弃傻三,而是真心为女儿的未来操心。
要是能生个孩子还好,万一不能生呢?想到这就发愁。
要是能给闺女找个像样的人家,嫁过去不受罪,那该多好。
其实当父母的都有这份私心,虎妞妈这么想,也一点没错。
虎妞娘还是盼着再等等、再看看,指望能给闺女找个像样的人家,嫁过去能享点福。
可事实上,哪那么容易?
虎妞已经不小了,到年底就二十五了。
那时候在农村,姑娘二十还没成家就算“老大难”。
越是这样的孩子,越没人敢上门提亲。
虎妞娘没少托媒人,可大家心里都清楚怎么回事,谁也不愿意接这个活儿。
她却像贴上去就揭不下来的狗皮膏药,反复纠缠,弄得媒人也头疼。
直到去年,终于有人来提亲了。
那小伙子模样还算周正,说话虽然慢吞吞、有点含糊,但听说家境不错。
没想到订婚前夜,虎妞娘偶然得知,对方竟是个“二椅子”——按现在的说法,就是中性人。
没法过正常的夫妻生活,更别提生儿育女了。
她还指望虎妞能有孩子,自己好抱外孙呢!
一气之下,她狠狠骂了介绍人一顿,亲事也就此告吹。
别人家的姑娘提亲的络绎不绝,送礼的踏破门槛,可自己的闺女却无人问津。
虎妞娘心里很不是滋味。
是啊,别人家的姑娘“足斤足两”,自家这个却只有“半斤八两”,人比人,气死人。
思前想后,她终于想通了:自己的事还得自己办,靠谁都不如靠自己。
不能再让虎妞待下去了,否则真成了老姑娘,等自己和老伴走了,她一个人更遭罪。
她把认识的人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又一遍,最终觉得,还是傻三最合适。
其实邻居们早就看得明白,当初劝得在理,只怪自己没想通。
这天,傻三正在院子里劈柴,虎妞娘提着篮子走进来。
傻三一看是她,吓得斧头一扔,撒腿就跑,边跑边嘟囔:“哎呦我天,这母老虎来了,准没好事!”
他至今还记得那一扫帚的滋味,可真打蒙了。
直到傍晚,傻三才敢悄悄回家。
他先在屋外站了一会儿,仔细听听虎妞娘在不在,确认没人后才溜进门。
一进屋,就见母亲满脸笑容——这笑容他已经很久没见过了。
母亲高兴地说:“哎呦我的傻小子,你这下可好喽,有大喜事!”
傻三一脸不解。
母亲接着说:“虎妞娘亲自来提亲了,还提了一篮子土鸡蛋,说是给我养身体。”
傻三半信半疑:“就那婆娘能有这好心?她给谁提亲?不会是虎妞吧?要是她我可不干,那娘俩还不得弄死我!”
母亲笑道:“你看你这傻样,当娘的还能骗你?就是虎妞。她要是嫁过来,疼你还疼不过来呢!你不是整天嚷嚷想搂媳妇睡觉吗?这下不就有了?那姑娘长得还挺俊呢。我看虎妞挺好,就是愣了一点儿,什么傻不傻的!”
傻三一听真有这事,害怕顿时变成了兴奋,眼睛都亮了起来,连忙说:“娘,我想!我做梦都想搂个媳妇睡觉!”
他乐得手舞足蹈,亲事就这么定了下来。
结婚那天,虎妞拉着三子的手,认真地说:“三子,我可稀罕你了。我妈说了,让你给我当男人,咱俩生孩子玩。但以后你不能管我叫虎妞,要是叫我虎妞,我和我妈就削你!”
傻三笑嘻嘻地问:“不叫你虎妞,那叫啥呀?”
虎妞说:“你得叫我小花。”
傻三逗她:“你说的话是真的吗,虎妞?”
话音刚落他就后悔了——虎妞娘就在不远处站着呢!
傻三觉得自己这下完蛋了,前有虎妞后有娘,都怪自己嘴贱。
他刚想跑,却被小花娘叫住了:“三子别跑,以后我也不叫你傻三,更不打你。但我得跟你说清楚,小花真嫁过来了,你就不能再叫她虎妞。你自己的媳妇你不疼、看不起,别人更看不起,是不是?”
傻三怯怯地站在原地,也不知道听懂没有,小声说:“我知道,这辈子我就对小花好,让小花幸福一辈子。小花你放心,你可以叫我傻三,我爱听。但我就要叫你小花。”
虎妞上前拉住傻三的手不放,天真地说:“三子哥,俺今天就住你家,俺跟你过家家,俺要跟你生孩子,生一大帮孩子!”
虽然他俩的话听起来有些好笑,但在场的人没一个笑得出来。
虎妞娘和三子妈都流下了眼泪。
金花配银花,西葫芦配南瓜。
她们不禁心想:幸亏虎妞有傻三,傻三有虎妞,否则这两个孩子可怎么办?
以前不管怎么看都不顺眼,如今再看,却是怎么看怎么般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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