书记和村长对视一眼，村长叹了口气：“天太黑了，这会儿下水太危险，明天一早再说吧。”
他目光在人群中扫过，停在二狗子身上，“二狗子，听说今天是你逮着大壮偷苞米的？要是真的，你算做了件正事。可要是你诬陷他，闹出人命……那是要坐牢的！”
二狗子一听，头都没敢抬，溜着边儿跑回了家。
关上门，他心乱如麻，反复琢磨村长的话。
越想越觉得自己不是人，本来只想报复大壮一下，谁承想他竟走了绝路。
万一明天派出所查出真相，或者当时有别人看见是他偷的苞米……那他就是逼死大壮的凶手，够判刑的了！
他越想越怕，浑身发冷。得喝点酒，不然今晚别想睡着。
他开了一瓶老白干，家里没啥菜，就剥了根大葱蘸酱，一口葱一口酒地灌起来。
几口下肚，身上暖和了，心思也活络了：大壮人都死了，死无对证。
别人都会说，没偷你跑什么？还不是做贼心虚！对，就是做贼心虚！就像现在的自己一样。
他一边自我安慰，一边往肚子里灌酒，没多会儿半瓶55度的白酒就见了底，人也迷糊起来。
他越想越觉得没事——没人证，没物证，谁还能硬赖他头上？再说，大壮是自己跳河的，又不是他推的。
这么一想，他心里踏实不少，往炕上一倒，呼呼大睡。
不知睡了多久，他口干舌燥地醒来，开灯想下地喝水。
可刚坐起身，就听见窗外传来“咔咔咔……咔咔咔”的挠玻璃声。
他顺着声音望去，顿时魂飞魄散！
窗外紧贴着一张人脸，两只手正拼命挠着玻璃，嘴里发出“呜呜”的低吼，时不时还用头撞窗，那玻璃眼看就要被撞碎！
二狗子吓得一把关掉灯，再定睛细看——那脑袋，分明就是大壮！脸上似乎还有血迹！
他吓得跳下炕想往外冲，可原本开着的门“咣当”一声自己关上了，任他怎么推拉都纹丝不动。
再去开灯，灯也不亮了。
二狗子彻底绝望了，酒也全醒了。
他强作镇定，对着窗外颤声问：“你……你是谁？想干啥？我告诉你，我没做亏心事，不怕鬼敲……不怕鬼敲窗！”
这时，窗外传来大壮阴冷的声音：“我是谁？你他娘不知道？我就是被你害死的大壮！我今天就来带你走！你出来！赶紧跟我走！”
二狗子这回听真切了，真是大壮！
他腿一软，“扑通”跪倒在地，连连磕头求饶：“大壮兄弟！大壮兄弟你饶了我吧！我不是人！我不该偷苞米还诬陷你！我是怕你又像上次告诉虎子那样，把我送进派出所……我有前科，再进去就得蹲大牢啊！我一时糊涂，才反咬你一口！可我哪晓得你心眼这么实，怎么就跳了水库！我虽小偷小摸，可从没想过害人性命啊！为半袋苞米害一条命，我作孽啊！大壮兄弟，你饶了我吧！我给你多烧纸钱！我再也不敢了！饶了我吧！”
这时，窗外的声音更加激动了：“一句对不起就完了？多烧点纸？你去死吧！你个败类！这回非让你蹲大牢不可！”
话音刚落，屋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，灯也“啪”地亮了。
二狗子还跪在地上一个劲磕头，就听见有人说：“别磕了！起来看看我是谁！”
他战战兢兢地抬起头，只见村长和书记站在面前，身后跟着柱子、几个民兵，还有几个村民代表，连那个丢苞米的主人也来了。
二狗子彻底懵了——刚才不是大壮在窗外闹鬼吗？怎么一转眼村长书记都来了？自己这是没睡醒，还在做梦？
看他一脸不知所措的呆样，村长大喝一声：“大壮！别爬窗户了，进来吧！”
众人让开一条道，大壮沉着脸从门口走了进来。
二狗子吓得连连后退，盯着大壮惊恐地念叨：“大、大壮兄弟……你饶了我吧，我肯定多给你烧纸……”
大壮气得脸发青：“谁给谁烧纸还不一定呢！我真想掐死你个王八蛋！”
说着就要冲上去踢他，被柱子一把拦住。
村长开口道：“二狗子，收拾收拾吧，派出所的车马上就到。为了让你明白咋回事，我全都告诉你。”
“前边的事就不重复了，就说我跟书记开车从乡里开会回来，路过水库时，看见大壮一个人站在大坝上。我俩问他咋了，他说憋屈得要命，他说‘村长、书记，你们信我不？要是连你们都不信，我宁可真从这跳下去！’”
“大壮是啥人我们还不清楚？清白比命还重要的老实人！我俩当场就说信他。他就把今天这事原原本本讲了一遍，讲完这个老实人呜呜直哭……二狗子你个王八犊子，把老实人逼成啥样了？你损不损啊！”
“我跟书记一商量，得想个法子让你自己认罪。我们就让大壮先在屯外等着，天黑再回来。回到村里，我们故意说大壮跳水库了，可能淹死了。柱子当时还要去打捞，幸亏我脑子转得快，说天黑不方便，明天再捞，这才糊弄过去。”
“你从村部溜回家，我就让柱子派人盯着你，又悄悄把大壮接回来，安排了今晚这出‘鬼敲门’——就是为了让你亲口承认自己干的坏事！这次你躲不过去了，肯定得拘你！要不你永远没记性，往后还得惹大祸！”
“赶紧起来吧，该交代的我都说完了。收拾一下，警车几分钟就到。”
二狗子听完，彻底蔫了，知道说啥都没用，只好灰溜溜地开始收拾东西。
不一会儿警车到了。
二狗子上车前突然抓住村长的手，带着哭腔说：“村长，我也不知道这回能不能活着出来……你把我那房子卖了吧，钱给我送监狱里去，别让我在里边挨饿……房子对我也没用了，求你了村长！”
村长气得直乐：“真他妈丢人！就你这智商还学人栽赃陷害？啥也不懂！偷几个苞米棒子还能判你死刑咋的？顶多拘留几天罚点钱，接受点教育就出来了！房子你爱卖自己卖，谁管你！但你给我记住了——再犯事，谁也救不了你！”
二狗子一听这话，居然咧嘴乐了：“没出大事就好！以后我再也不敢了，真不敢了！这回……哎呀，多亏大壮没事，他要真有事，我这一辈子都得良心不安……我以后肯定好好做人，我交代，我坦白……”
他还在那磨叽，派出所民警小马不耐烦地打断：“赶紧的！头一回见进拘留所还这么兴奋的！有话到所里交代去，上车！”
警车发动，一溜烟驶向了派出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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