外面的骚动持续了大约十几分钟，才渐渐平息下去，只剩下一些零星的哭喊和压抑的议论声，如同潮水退去后留下的泡沫，预示着更深处的暗流汹涌。
凌异小心地观察了许久，确认没有直接威胁靠近据点后，才重新封好入口，脸色凝重地退回内部。
“怎么回事？”巴图挣扎着靠坐起来，脸色因疼痛和虚弱而显得有些狰狞，“又是那些狗日的内斗？”
“不像。”凌异摇了摇头，回忆着刚才听到的只言片语，“好像是谁突然发狂，攻击了周围的人，而且……提到了眼睛。”
“眼睛”这个词，像是一根冰冷的针，瞬间刺破了据点内勉强维持的平静。
苏芮正在整理医疗包的手几不可查地停顿了一下，随即恢复自然，但眼神却微微闪烁。巴图的脸色也更加难看，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：“操！没完没了了是吧！”
气氛再次变得压抑而紧绷。感染者的阴影无处不在，随时可能以最意想不到的方式爆发。
为了缓解这种令人窒息的气氛，也为了尽快恢复体力，凌异将带回的食物和净水分了一部分给大家。尤其是巴图，失血过多，急需补充。
吃着寡淡但能维持生命的营养膏，喝着珍贵的净水，三人一时间都沉默着，各怀心事。
凌异在思考着苏芮的秘密研究和那个残缺的坐标，目光偶尔扫过她那个看似平常的医疗包。
苏芮则看似平静，但微微蹙起的眉头显示她仍在思考学术问题，或许与孢子有关，或许与外面的骚动有关。
巴图吃得最快，几口吞下食物后，他似乎觉得气氛太沉闷，又或许是想转移大家对“眼睛”的注意力，忽然用没受伤的右手拍了拍地板，咧嘴笑了笑，只是笑容有些勉强和……刻意。
“妈的，这鬼地方，比老子当年在‘地狱犬’特种部队服役时钻过的雨林沼泽还他妈憋屈！”他似乎是自言自语，又像是说给两人听。
凌异和苏芮都看向他。这是巴图第一次主动提及自己的过去。
“地狱犬？”凌异顺着他的话问了一句，既是好奇，也是为了打破沉默。
“嗯哼，”巴图似乎来了点精神，但又带着一种复杂的、像是怀念又像是厌恶的神情，“联邦最顶尖的黑队之一，专门处理那些见不得光的脏活累活。钻雨林，蹲沙漠，潜深海……什么鬼地方都去过。”
他拿起水壶，仰头灌了一口——里面是凌异找到的、度数不低的工业酒精提纯液（少量用于消毒和驱寒），而不是净水。辛辣的液体让他龇牙咧嘴，却似乎打开了他的话匣子。
“记得有一次，在婆罗洲雨林深处，追剿一伙武装毒枭……那帮杂碎，不像人……嗝……”他打了个酒嗝，眼神开始有些飘忽，“力气大得吓人，速度快，中了枪跟没事人一样……上面说他们用了新型兴奋剂……扯淡！”
他的语气忽然激动起来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愤怒和后怕：“那根本就不是兴奋剂！老子亲眼看见……看见一个家伙心脏都被打穿了，还能扑过来咬人！眼睛……眼睛他妈的像是……像是……”
他的话语戛然而止，仿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，硬生生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，脸色变得有些苍白，猛地又灌了一口“酒”，剧烈地咳嗽起来。
眼睛？
凌异和苏芮瞬间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，两人交换了一个极其凝重的眼神。
巴图描述的……怎么那么像他们遭遇的感染者？力量大、速度快、生命力顽强、眼睛异常？
难道他以前在军队里就接触过类似的东西？联邦的“黑队”处理过与孢子相关的事件？
凌异的心跳微微加速。他不动声色地追问：“眼睛像什么？巴图，你看到了什么？”
巴图却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，猛地摇头，眼神躲闪，语气也变得含糊而抗拒：“没……没什么……老子喝多了，眼花了……都是过去的事了，提他娘的有屁用！”
他明显在隐瞒着什么，那种恐惧和抵触的情绪真实无比。
凌异没有再逼问，但他注意到，巴图在情绪激动时，下意识地用右手握紧了左臂骨折处的夹板，指节因用力而发白，仿佛在忍受着某种巨大的痛苦或者……压制着什么。
而且，巴图之前战斗时那种狂野、悍不畏死、甚至略带癫狂的风格，此刻回想起来，似乎……确实与普通经过严格训练的士兵有所不同，多了一种近乎本能的、对暴力和破坏的渴望？
难道……
一个更加可怕的猜想浮现在凌异脑海，让他遍体生寒。
难道巴图他……并不是完全“干净”的？他过去的经历，甚至他本身，就和这“孢子”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？他的强大战斗力，是否也与此有关？
这个猜想太过惊悚，凌异不敢深想下去。但他看向巴图的眼神，已经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更深沉的审视和警惕。
苏芮显然也想到了类似的可能性，她的目光在巴图那因酒精和情绪而涨红的脸上停留了片刻，然后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藏样本的地方，眼神变得更加深邃难测。
据点内的气氛，因为巴图这欲言又止的往事碎片，非但没有缓和，反而变得更加疑云密布，暗流涌动。
每个人都似乎藏着秘密，每个人的过去都可能与眼前的灾难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。
信任，变得更加奢侈而脆弱。
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即将吞噬一切时——
【所有生存单位注意。】
【新任务发布。】
【区域：锈蚀峡谷。】
【目标：夺取‘巨力’能源泵核心（0\/1）。】
【时限：18标准时。】
【奖励：根据贡献度分配。包括但不限于：高纯度能量电池3，定制化武器强化机会1，医疗物资包1，以及……离开第一层的优先资格信息1。】
【警告：任务区域危险等级高，存在大量自动化防御设施及敌对生物。失败无惩罚。】
厄瑞玻斯那冰冷无情的电子合成音，毫无征兆地再次响彻了整个聚集地上空，也穿透了据点的隔断，清晰地传入三人耳中。
新任务！
奖励前所未有的丰厚！尤其是最后一项——离开第一层的优先资格信息！
这对所有挣扎求存的幸存者而言，无疑是足以让人疯狂的诱惑！
几乎在任务发布的瞬间，聚集地方向原本压抑的气氛被瞬间点燃，取而代之的是各种惊呼、呐喊和迫不及待的喧嚣！
新的风暴，即将来临。
而凌异三人，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任务，拉回了残酷的现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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