守门人那庞大化身所带来的威压,以及那三段文明终末景象所带来的沉重冲击,让能量之海畔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。雷顿张了张嘴,似乎想说什么,却发现自己的词汇在那宏大的文明兴衰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。苏芮眉头紧锁,作为科学家,她本能地试图从逻辑和数据分析中寻找答案,却发现这问题早已超越了数据的范畴。就连刚刚从沉睡中悠悠转醒、还极其虚弱的巴图,也挣扎着睁开眼,浑浊的眼神中充满了被那毁灭景象震撼后的茫然。
评判文明?定义存亡的界限?
这问题太大,太沉重,沉重到足以压垮任何个体的思考。
然而,凌异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,缓缓抬起了头。他的眼神中没有迷茫,没有畏惧,反而有一种历经无尽轮回、看遍无数生死后沉淀下来的、洞悉本质的清明。
他没有立刻回答,而是先看了一眼身旁的队友,看过雷顿的耿直与勇悍,看过苏芮的理性与坚守,看过林幽的悲悯与牺牲,最后目光落在刚刚苏醒、眼中还带着一丝劫后余生恍惚的巴图身上。
他的目光扫过这片浩瀚的能量之海,感受着其中蕴含的磅礴生命与悲伤记忆。
最后,他的目光重新迎向那巨大的、如同翡翠星辰般的守门人核心,声音平静却清晰地响起,每一个字都仿佛敲击在空间的本质上:
“伟大的守门人,您向我们展示消亡,询问存续的界限。”
“我的答案是,无界。”
这两个字一出,守门人的化身似乎微微一动,那流转的能量光带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滞涩。雷顿和苏芮也愕然地看向凌异。
凌异继续说着,语气平稳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:
“您所展示的三个文明,乃至这巢都中埋葬的无数文明,它们的灭亡,并非因为选择了某条‘错误’的道路。机械飞升、众生共生、闭锁净化……这些道路本身,并无绝对的对错之分。”
“它们的毁灭,根源在于,它们都在追求某个自认为‘完美’的、‘终极’的、‘静止’的终点。”
“锻炉族追求绝对的理性与效率,剔除了所有‘不完美’的情感与变异,最终变成了冰冷的、无法应对意外的死物。”
“共生纪元追求绝对的和谐与统一,抹杀了个体的差异与创新的火花,最终在变化面前失去了应变能力。”
“净血者追求绝对的纯净与安全,排斥了一切外来的‘污染’与可能性,最终被内部产生的、无法应对的微小变异摧毁。”
“它们都将文明动态的、充满无数可能性的‘进程’,错误地当成了一个可以最终‘完成’的‘产品’。”凌异的声音逐渐提高,带着一种穿透性的洞察力,“它们都在试图画下一个句号,试图抵达一个不再需要改变、不再需要挣扎、不再需要希望的‘完美天堂’。”
“而宇宙的本质,是流动,是变化,是熵增,是永恒的挑战与回应。”他的目光锐利如刀,仿佛看穿了无数文明的本质,“任何一个试图抗拒这种流动、追求绝对静止和完美的文明,无论其起点多么高尚,技术多么发达,最终都只会走向僵化、脆弱和……灭亡。”
他顿了顿,说出了最核心的答案:
“因此,生存与毁灭的界限,从不在于选择了哪条具体的道路,也不在于科技水平的高低或社会形态的差异。”
“真正的界限,在于是否永远为‘希望’和‘可能性’留下一扇窗。”
“在于是否允许‘错误’和‘变异’的存在,并从中学习。”
“在于是否保持对外界的‘好奇’而非‘恐惧’。”
“在于是否相信未来永远有更好的‘可能’,并愿意为之奋斗,而非沉溺于一个自认为完美的‘现在’。”
“一个健康的文明,应当是一个永不完工的、始终处于‘进行时’的杰作。它允许内部有分歧,有试验,甚至有失败,但它永远保持着一种向上的、开放的、动态的‘势能’,一种应对变化、从灾难中学习、并再次崛起的‘韧性’。”
凌异的声音最终变得深沉而有力:
“所以,我拒绝进行非黑即白的筛选和评判。文明的价值,不在于它是否‘完美’或‘正确’,而在于它是否始终‘活着’,不是生物学意义上的活着,而是作为一种‘精神’,一种‘进程’,始终保持着一丝改变的‘希望’和探索的‘可能性’。”
“这,就是我的答案。”
凌异的话语落下,能量之海畔陷入了更长久的寂静。
他的答案,没有给出任何具体的标准,却指出了一个方向,一个基于动态、开放、包容和希望的方向。这并非取巧,而是真正站在了一个超越了单个文明兴衰的、更加宏观和深刻的视角上。
雷顿似懂非懂,但觉得凌异说得莫名有道理,狠狠点了点头。苏芮眼中闪过明悟的光芒,仿佛一直困扰她的某个科学哲学问题得到了解答。林幽翠绿的眼眸中更是异彩连连,凌异的答案深深触动了她体内那份属于“自然之灵”的、崇尚变化与共生的本能。
巴图虚弱地眨了眨眼,嘶哑地挤出几个字:“……说得好……俺……觉得……对……”
所有人的目光,都投向了那沉默的守门人化身,等待着它的最终裁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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