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那晚宴会之后,利奥的心情一直都不太好。
西里斯·布莱克这个名字,像一根看不见的冷刺,悄无声息地扎在他试图维持平静的表象之下。
时间悄然流逝。
父母在处理完英国的必要事务后,如期返回法国处理堆积如山的家族生意。
他们为利奥留下了一位沉默寡言、举止一丝不苟的老管家埃尔顿,负责照料他在英国期间的一切起居。
开学前一周,埃尔顿管家带着利奥通过飞路网来到了对角巷。
与法国魔法街区那种雕琢过的浪漫典雅不同,对角巷扑面而来的是一种喧嚣的、带着伦敦烟尘气的热闹。
熙攘的人群摩肩接踵,各种光怪陆离的店铺招牌争先恐后地挤占着视线,猫头鹰的啼叫、坩埚的碰撞声和商贩的叫卖声混杂在一起。
利奥按部就班地完成采购清单:
在奥利凡德魔杖店,一根十三英寸半、独角兽毛芯、柏木制的魔杖选择了他。奥利凡德先生喃喃自语着“有趣的选择,柏木……常与坚定的灵魂,甚至烈士相伴……”,利奥面无表情地听着,付钱,离开;
在摩金夫人长袍店,他安静地站在脚凳上,像一尊没有生命的模型,任由卷尺在他身上来回移动,目光放空,对周围其他新生的窃窃私语毫无反应。
最后他们去了咿啦猫头鹰商店,管家埃尔顿坚持认为他需要一只猫头鹰以便与家族保持必要联系。
利奥的目光扫过那些咕咕叫的生物,最终挑选了一只看起来最为安静、几乎有些木然的白色猫头鹰,它有着一双琥珀色的、似乎对一切都不感兴趣的眼睛。
就在他们刚从商店出来,步入略显拥挤的街道时,意外发生了。
一个身影匆匆从旁边掠过,猝不及防地撞到了利奥的肩膀。
力道不大,但足以让正心神不宁的利奥一个趔趄,手中的笼子晃了一下,里面的猫头鹰不满地发出了轻微的“咕”声。
“哦!对不起!我真抱歉!”
一个清脆、充满活力的女声急忙道歉。
利奥蹙眉站稳,冷淡地抬眼望去。
撞到他的是一个女孩,有一头浓密得像火焰般的红发,翠绿色的眼睛里盛着真诚的歉意。
她穿着略显陈旧但干净的麻瓜衣服,在这条魔法街道上显得格格不入。
她身边跟着一个男孩,瘦削,苍白,头发油腻漆黑,几乎遮住了眼睛,穿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旧外套。
他立刻用一种阴沉而警惕的目光盯着利奥,就好像他是什么潜在的威胁,并且迅速将女孩微微拉向自己身后一点。
“没关系。”利奥的声音平淡无波,听不出情绪。
他拍了拍被撞到的地方,仿佛要掸去什么不存在的灰尘,目光并未在两人身上过多停留,准备转身离开。
“你也是今年入学的新生吗?”
那红发女孩却似乎没感受到他的冷淡,或许是出于愧疚,又或许是天生热情,笑着追问了一句,试图缓和气氛。
利奥的脚步顿住。
他不太情愿地再次侧过头,极轻地点了一下,算是回答。
“太好了!我也是!”
女孩的笑容更明亮了些,似乎很高兴遇到同龄人。
“我是莉莉·伊万斯!这是西弗勒斯·斯内普,我最好的朋友。”她热情地介绍道。
西弗勒斯·斯内普。莉莉·伊万斯。
两个名字落入耳中,利奥的眼神闪烁了一下。
果然,踏入这个世界,就无法避免与这些“故事”里的人物产生交集。
但他毫无结识的兴趣。
“利奥·莱奥瓦尔德。”
他报出自己的名字,语气依旧疏离,没有任何延伸话题的打算。
莉莉似乎还想说什么,也许是好奇他来自哪里,或者关于霍格沃茨,但她身边的斯内普已经明显地表现出不耐烦,扯了扯她的袖子,低声道:
“莉莉,我们该走了,还要去买书。”
利奥顺势微微颔首,不再给他们任何说话的机会,转身对管家埃尔顿道:“走吧。”
他迈步离开,将那双充满活力的绿眼睛和那道阴沉的视线一同抛在身后。
阳光有些刺眼,他心底却只有一片淡然。
故事是故事,他是他。
他只想远离所有旋涡,安然度日。
“书籍部分由我去采购即可,利奥少爷,”
管家埃尔顿看了看清单,沉稳地说。
“您可以在这附近逛逛,但请不要走远,一小时后我们在这里汇合。”
利奥点点头,目送着管家沉稳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。
与管家约定的时间还早,他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,对周围热闹的商铺兴趣缺缺。
一阵夸张的笑声和噼里啪啦的爆炸声吸引了他游离的注意力。
他抬头,是一家招牌花里胡哨的店铺——“蹦跳嬉闹魔法笑话商店”。
橱窗里塞满了各种色彩刺眼、形状古怪的玩意儿。
几乎是鬼使神差,他推门走了进去。
店内比外面更加混乱喧嚣,各种恶作剧商品堆积如山,几个孩子正围着一盒尖叫的糖大笑不止。
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甜腻的糖霜和火药混合的怪异气味。
“嘿!是你!”
一个带着几分惊喜、却又天然裹挟着张扬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,穿透了店内的嘈杂。
利奥的身体僵硬了一瞬。他缓缓转过身。
西里斯·布莱克。
他今天没穿那身拘谨的礼袍,换了件看起来颇有些叛逆的黑色皮夹克,衬得他更加不羁,与周围环境奇异地融合。
他旁边站着一个黑发乱翘、戴着眼镜的男孩,正拿着一个“狼牙飞碟”跃跃欲试。
西里斯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,灰眼睛里闪烁着遇到熟人的光亮,几步走了过来,语气熟稔:
“没想到你也会来这种地方!”
“你是不知道,我回去就被我妈给关起来了!就因为我没有等她一起回去!!”
他一把拉过那个戴眼镜的男孩,兴致勃勃地介绍:
“詹姆,快看!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,我家隔壁的法国小子,利奥·莱奥瓦尔德!他竟然能从卢修斯·马尔福那儿溜号!”
名叫詹姆的男孩推了推眼镜,好奇地上下打量利奥,咧嘴一笑:“哦!就是你啊!”
利奥的目光冷淡地扫过那个正和西里斯·布莱克勾肩搭背,笑得极其张扬的黑发男孩——詹姆·波特。
他的头发乱得像是被轰炸过,眼镜也歪歪斜斜地架在鼻梁上,整个人散发着一种用不完的精力和不加掩饰的自信,或者说……自大。
这就是詹姆·波特。
利奥在心底默念这个名字,一股强烈的排斥感油然而生。
他前世在病床上零碎看过的那些论坛讨论和片段记忆瞬间涌入脑海——
一个被描述为“傲慢”、“自大”、“校园霸凌者”的形象,虽然模糊,却与眼前这个笑容灿烂的男孩重叠了起来。
而西里斯·布莱克,利奥的目光转向那个黑发灰眸,同样带着傲慢却更显冰冷的少年。
这个未来的叛徒,现在倒是和他“最好的朋友”形影不离,好得能穿一条裤子。
他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,知道眼前这幅“兄弟情深”的画面最终会以何等惨烈的方式收场。
这种知晓未来的视角,让他看着波特的笑容时,感觉格外怪异。
麻烦。
利奥在心里给这两人贴上了标签。
两个都是巨大的麻烦。
一个是他已知的背叛者;另一个是看似热情却可能隐藏着恶劣本质的自大狂。
他下定决心,必须离他们远点,越远越好。
霍格沃茨很大,他只想找到一片安静的角落,安然度过这第二次人生。
任何可能打破这份平静的因素,尤其是像波特和布莱克这样不可预测的麻烦源,都应该远离。
于是,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了下来,没有任何偶遇的喜悦,只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。
他甚至微微后退了半步,清晰地拉开了距离。
“我们很熟吗?”
他的声音平稳,却像冰锥一样尖锐寒冷,瞬间刺破了西里斯营造的热络氛围。
西里斯脸上的笑容僵在脸上。
他好像有些难以置信,随即又被愤怒掩盖。
“什么?”
他显然完全没预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应。
毕竟,在那个花园里,他们明明分享过蛋糕和吐槽,甚至有一瞬间的投机。
詹姆也愣住了,看看面色冰冷的利奥,又看看瞬间阴沉下来的西里斯,表情困惑地闭上了嘴。
周围的欢笑声和爆炸声仿佛被隔绝开来,他们三人之间陷入一种令人难堪的死寂。
西里斯的脸色沉了下来。
他扯了扯嘴角,露出一丝尖锐的讽刺,声音也冷了下去:
“哈,搞了半天是我看走眼了。原来你和里面那些装模作样的人没什么两样。”
“怎么,到了热闹的地方,就需要摆出你那副‘高贵冷艳’的纯血少爷架子了?”
利奥没有反驳,只是移开了目光,淡淡地说:
“随你怎么想。”
说完,他不再看西里斯,转身径直走出了笑话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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