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墨寒思索之际，马师傅的动作忽然一顿，那双浑浊却锐利的眼睛，径直朝墨寒的方向望了过来。
他能感觉到，这并非普通老人的随意一瞥，那目光背后，沉淀着岁月的智慧。
这与他先前感受到的那种“大智若愚”的气质，契合在了一起。
马师傅微微一笑，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，笑容显得格外和善。
他缓缓收了架势，归于平静。
他侧过头，对着身边一名穿着同样练功服、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徒弟低声吩咐了几句。
那徒弟立刻会意，从旁边提过一个食盒，满脸堆笑地走向群众，分发起精致的糕点，嘴里还不停地道谢：
“谢谢各位街坊邻里的捧场，一点小心意，大家尝尝，尝尝。”
人群的注意力立刻被香气扑鼻的点心所吸引，原本密不透风的人墙，瞬间变得松散起来。
而马师傅，则背着手，迈着一种独特而沉稳的步子，不紧不慢地朝着墨寒走来。
马师傅走到墨寒身前说道：“你刚才一直盯着老夫的太极拳看，可是看出什么门道了？”
他问得如此直接，眼神中带着一丝玩味，仿佛一个经验丰富的老猎人，在逗弄一只自己早已看穿的猎物。
墨寒性格本就沉稳果决，既然对方主动搭话，这正是他求之不得的机会。
他收敛心神，脸上露出一丝尊敬，直接开门见山：
“马师傅，您的拳法高深莫测，晚辈敬佩不已。我确实对这门武学有些兴趣，但我有事情想向您请教一二。”
他稍作停顿，目光变得郑重起来，一字一句地问道：“恕我冒昧，请问您……可知道‘古武世家’？”
当“古武世家”这四个字从墨寒口中吐出时，他清晰地捕捉到，马师傅那双浑浊的眼眸深处，眼光一亮！
那眼光一闪即逝，快得仿佛是错觉，但墨寒身为先天境高手的感知力何其敏锐，他百分之百确定，自己没有看错。
马师傅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意味深长起来，那缕精光被重新隐藏在浑浊之下。
他抬起手，慢条斯理地捋了捋自己下巴上那几根稀疏的灰白胡须，仿佛在细细品味这四个字带来的余韵。
“哦？‘古武世家’……”他拖长了语调，点了点头，像是在确认什么，
“这个名头，我知道。呵呵，这可不是在街头巷尾，随便就能打听到的消息啊。”
他顿了顿，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得与傲然，
“不过嘛，老夫我……倒是的确知道一些内情。”
墨寒的心跳，在这一刻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！
找到了！
苦寻多日，毫无头绪的线索，竟然真的在这里出现了！
他强行按捺住内心的激动，维持着表面的平静，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变得灼热起来，等待着他的下文。
只见马师傅话锋一转，那双锐利的眼睛重新在墨寒身上扫了一圈，这一次，目光中带着明显的审视与评估。
他指了指自己，又指了指墨寒，笑呵呵地说道：
“老夫看你骨骼清奇，气息沉稳，的确是块练武的好料子。根基打得不错，比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徒弟强多了。”
他先是给了一颗甜枣，随即才抛出了自己的条件：
“这样吧，小伙子，你若真心想知道这些秘闻，倒也不是不行。”
“你可以拜我为师，先交两千块钱的学费，跟着我，从头学我的这套‘浑圆太极拳’。”
（作者：演都不演了是吧。圆=钱）
“等什么时候，你入了门，成了老夫的正式弟子，心也沉下来了。”
“这些所谓的‘古武世家’的秘密，我自然就会一五一十地告诉你。如何？”
墨寒听着马师傅这番话，整个人都愣住了，脸上的表情变得异常微妙。
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。对方或许会提出苛刻的考验，又或者会要求他办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作为交换。
但他万万没有想到，自己苦寻多日、几乎牵动着他整个身世之谜的线索。
竟然会以这样一种……近乎于街头武馆招生的方式出现。
而且对方的要求，竟然是让他拜师，去学一套在他看来破绽百出“以破绽为陷阱”的太极拳。
最离谱的是……还要先交两千块钱的学费？
一个货真价实的先天境小成高手，被要求去交钱学一套健身操似的拳法，只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“入门”资格？
这让墨寒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。
荒谬，实在是太荒谬了。
但理智又在疯狂地告诉他，这或许并非玩笑。
他看着眼前这位马师傅，对方脸上那副“我吃定你了”的胸有成竹的模样，根本不像是在开玩笑。
那双眼睛里，透着一种“你爱信不信，反正机会只有一次”的笃定。
墨寒的心中，瞬间开始了天人交战。
他下意识地回想起刚才在脑海中推演的画面。
马师傅那看似迟滞的重心转换，实则蕴含着后发先至的螺旋绞杀之力；
那看似松散无力的“单鞭”，却能在接触的刹那凝聚成阴柔歹毒的透骨之劲。
这套拳法，似乎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。
从这个角度看，花钱去学这样一套拳法，似乎……也不算太亏？
可问题是，他真的需要吗？
他身负《沛元诀》这等高深内功，又有《罗汉拳》、《龙爪手》等绝世招式，修为更已是先天之境。
去学一套基础的太极拳，怎么想都觉得是一种时间和精力的浪费。
但……这是目前唯一的突破口。
唯一的。
这个念头，像一把重锤，狠狠地敲击在他的心上。
寻找身世的执念，是他内心最深的渴望。为此，他可以忍受一切。
区区两千块钱，和一点点的自尊心，与找到家族的线索相比，又算得了什么？
墨寒沉默着，他看着马师傅那副高深莫测中又带着几分市侩的模样，心中飞速地衡量着利弊。
他能感觉到，对方并非一个简单的骗子。
一个真正的骗子，在面对他这样气血充盈、根基扎实的武者时，眼神中绝不会有如此的平静与自信。
这位马师傅，要么是一个将“扮猪吃虎”演绎到极致的绝世高人。
要么……就是一个对自己的“骗术”自信到病态的疯子。（作者：快，他就在这！加大药量）
而墨寒，更倾向于后者。
他深吸一口气，将翻涌的思绪强行压下，目光再次变得清澈而坚定。
他知道，自己恐怕没有太多选择的余地了。
这盘棋，无论棋盘有多么古怪，他都必须做出决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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