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，一家四口搭上了返回驻地的军用卡车。
车子颠簸在蜿蜒的山路上，苏七月靠着丈夫的肩膀，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，心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和喜悦。
这一次省城之行，收获实在太丰硕了。
顺利完成了高考，找到了空间药材变现的渠道，更是意外地拥有了人生中第一套属于自己的房产。
这一切，都像是一场美好得不真实的梦。
而身边，丈夫沉稳可靠，儿女健康可爱，这大概就是幸福最具体的模样了吧。
顾荆野的心情同样很好。
他的开心更直接简单。
妻子眉梢眼角的笑意和浑身散发出的轻快气息，就是他最大的满足。
她高兴，他便高兴。
他小心地护着妻儿，避免他们被颠簸磕碰到，心里盘算着，下次休假该怎么把那小院收拾得更舒适。
卡车驶入驻地家属院。
夫妻俩刚抱着孩子到家，小院门口就呼啦啦围上来好几个军嫂，领头的是快人快语的王慧霞。
“哎呀七月妹子，顾团长！你们可回来了！”王慧霞的大嗓门吸引了周围的目光，“高考考得咋样？题目难不难？发挥得好不好啊？”
其他几位军嫂也七嘴八舌地附和着，眼神里有关切，有好奇，自然也少不了那么一丝丝等着看热闹的探究。
苏七月心里跟明镜似的，除了王慧霞是真心实意，其他人这么兴师动众的“关心”，八成又是柳如画在背后宣传的结果。
她脸上露出略带疲惫却又谦逊的笑容：“谢谢嫂子们关心。考是考完了，题目嘛……确实挺难的，我也就是尽力而为。”
“能不能考上，还得看运气和分数线呢。”
这回答滴水不漏，既不说自己考得好，也不妄自菲薄，把一切都归功于努力和运气。
又寒暄了好一会儿，才把这群热情的关心者送走。
关上院门，隔绝了外面的视线，苏七月对着顾荆野撇了撇嘴，语气里带着点孩子气的抱怨和不屑：“肯定是柳如画！”
“就她整天闲着没事干，恨不得所有人都围着她那点心思转，巴不得我考不好出丑呢！”
她鼓了鼓腮帮子，忽然眼睛一转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，握着拳头像宣誓一样说道：“哼，等录取通知书真到了，我非得拿着它特意去她眼前晃一圈！”
“她越想看热闹，我越要让她看个够。还得是让她看得心里憋屈的那种！”
顾荆野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，语气宠溺：“好，都依你。到时候我陪你去晃。”
送走了看热闹的军嫂们，苏七月看着屋里熟悉的一切，心里那点因为买房而激荡的兴奋慢慢沉淀下来，想起还有件正事没办。
给家里打电话。
往常，她每周都会给两边父母去个电话报平安，这次去省城折腾了好几天，耽搁了。
她先拨通了娘家的号码。
响了几声，那边接了起来，是父亲苏大强沉闷的声音：“喂？”
“爸，是我，七月。”
“嗯。”苏大强应了一声就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了。
电话里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。
过了几秒，他才干巴巴地挤出一句：“回来了？”
“嗯，回来了。一切都好，您和我妈放心。”苏七月早习惯了父亲的沉默寡言，简单汇报。
“哦，好。”又是沉默，“……你妈跟你说。”
“七月啊！”林秀兰的声音传了过来，“怎么样？考试顺不顺利？题目难不难？”
“妈，挺顺利的，题目是难，但我感觉发挥得还行。”苏七月笑着回答。
林秀兰那边松了口气，连连说“那就好，那就好”。
但紧接着，她话锋一转，问出了一个异常犀利又现实的问题：“七月啊，妈多嘴问一句，你要是真考上了，那……轩轩和苏苏怎么办？”
“他们还这么小，离不得妈啊。你这去上大学，孩子谁带？总不能抱着孩子去上课吧？”
苏七月的笑容僵在唇角，语气也迟疑了些：“妈……这个，车到山前必有路吧……总会有办法的。”
又简单聊了几句家常，苏七月这才挂了电话。
她怔怔地出了一会儿神，调整好情绪，又拨通了婆家的电话。
接电话的正好是婆婆杜念勤。
同样的寒暄和关于高考的询问过后，杜念勤也自然而然地提到了上大学后孩子安置的问题。
苏七月正犹豫该如何深入这个话题，里屋恰好传来了轩轩响亮的哭声。
“妈，孩子哭了，估计是饿了或者该换尿布了，我先去看看，让荆野跟您说！”苏七月如蒙大赦，赶紧把烫手的山芋丢给刚好走过来的丈夫，自己逃也似的快步走进卧室。
顾荆野拿起电话，和母亲聊了起来。
杜念勤说道：“荆野，七月要是真考上了，尤其是如果能上京市的大学，那可是天大的好事！”
“我和你爸的意思，是到时候就让七月报考京市的学校，到时候直接住在家里。”
“孩子呢，我跟你爸肯定给你们带得好好的。”
“到时候，你就安心在部队干你的！这样安排最好，两不耽误……”
“……妈知道你们感情好，舍不得分开。但你不能因为自个儿不想夫妻异地，就耽误了七月的前程。”
“咱们国内顶尖的医科大学，好些都在京市，这对她未来发展至关重要。你得为她想，知道吗？”
顾荆野握着听筒，眉头不自觉地锁紧了。
母亲的话句句在理，他无法反驳。
让七月去最好的平台发展，让孩子回京市得到更好的照顾和教育资源，这看起来确实是最优解。
可是……一想到妻子和孩子都要远离他千里之外，偌大的家里只剩下他一个人，他的心闷得发疼。
他是军人，守护万家团圆，却可能无法守护自己的小家团圆。
他沉默了片刻，声音发干：“妈，您的意思我明白。等真考上了再说吧。总会有办法的。”
打完电话，他在客厅站了一会儿，转身走向卧室。
苏七月正侧躺在床上，衣襟微微撩起，给哼哼唧唧的孩子喂奶。
她眼神有些放空，显然还在想着刚才电话里的内容，连他进来都没立刻察觉。
顾荆野没打扰她，默默转身，系上围裙，走进厨房，开始准备晚饭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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