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着父亲终于图穷匕见的难听话，苏七月眼神彻底冷了下来，声音却异常平静：“爸，话别说那么难听。如果这诊所是你跟我妈自己开，自己管，出了事，我当女儿的，能帮肯定帮。但这里面牵扯到我嫂子，而且……”
“我上次回去说得清清楚楚，要规范经营，账目分明。你们谁听进去了？我嫂子当时怎么说的，你没听见？现在出了问题，想起我来了？不好意思，这个忙，我帮不了。”
“苏七月！你到底帮不帮？！”苏大强咆哮着问出最后一句。
“不帮。”苏七月的回答斩钉截铁，“我早就把话说清楚了，是你们自己不听，不信。”
“既然选择了自己承担风险，那就要有自己承担后果的觉悟。没有让我来给你们兜底的道理。”
说完，她不再给父亲任何咆哮的机会，直接挂断了电话。
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忙音，她闭了闭眼，胸口因怒气而微微起伏，但更多的是一种解脱般的决绝。
她走到餐厅，顾荆野已经让孩子们先吃完去看电视了，餐桌前只剩下他。
他看着她不太好的脸色，给她盛了碗汤，问道：“岳父那边，出什么事了？”
苏七月坐下，把电话里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，最后道：“……我拒绝了。”
顾荆野沉默地听完，没有立刻表态，问：“真的不管了？”
没有质疑，只有确认。
“不管了。”苏七月拿起汤匙，搅动着碗里的汤，语气坚定，“如果我这次插手，帮他们找到那个药贩子，或者出面平息事端，那接下来呢？”
“他们只会觉得我有能力、有门路，以后诊所的药材供应是不是也得理所当然地找我？出了任何问题是不是都得我来解决？”
“这就是个无底洞，一次让步，次次被动。”
她抬起头，看向顾荆野，眼神复杂，带着一丝前世残留的痛楚：“荆野，我上辈子就是被这种脱不开身的情分和责任活活拖死的！赵家就像个泥潭，我陷在里面，想自救都找不到着力点。关键是，那时候陆家根本没想着拉我一把！”
“这辈子，我不能再心软了。有些人，你帮他们的时候，他们觉得理所当然；你一旦不帮，他们反而觉得你十恶不赦。”
“他们为难我的时候，可没考虑过我的感受，我又何必去操心他们的死活？”
顾荆野看着她眼中闪过的决绝和隐痛，伸出手，覆盖在她微凉的手背上。
他的手掌宽厚而温暖，为他传递源源不断的能量。
“我明白了。”他声音沉稳，没有多余的废话，“你说了算。你觉得对，就做。不用顾虑其他，一切有我。”
他没有评价她是否冷血，也没有劝她大度，只是简单而坚定地站在她这边，尊重并支持她的每一个决定。
这就是顾荆野的方式，作为军人，他目标明确；
作为丈夫，他给予妻子毫无保留的信任和支持。
对他而言，妻子的感受和判断，就是最重要的准则。
……
电话被苏七月毫不留情地挂断后，苏大强气得脸色铁青，握着话筒的手都在发抖，他将话筒摔在座机上，发出“哐当”一声巨响。
“反了！反了天了！”他胸口剧烈起伏，破口大骂，“这个冷血的东西！白眼狼！她如今翅膀硬了，有本事了，就连亲爹亲妈的死活都不管了！心肠怎么这么坏！”
林秀兰本来心里也乱，但听着丈夫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咒骂女儿，忍不住低声劝道：“你少说两句吧，七月她肯定也有她的难处……”
“难处？她有什么难处？”苏大强转身，赤红着眼睛瞪着老伴，声音拔得更高，“济安堂都是她的，那么大产业，手指头缝里漏一点就够咱们渡过难关了！帮衬一下娘家怎么了？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？！”
他完全陷入了“我弱我有理”的逻辑里。
林秀兰听着这话，心凉了半截，火气也上来了：“就算是她的，那也是她辛辛苦苦、冒着风险一点一滴打拼出来的！你这个当爹的帮衬过她什么？除了拖后腿，你给过她什么？！”
苏大强被问得一噎，随即梗着脖子，像是找到了什么了不起的功绩，大声道：“我怎么没帮衬？她生轩轩和苏苏的时候，你不是去驻地伺候了两个月零三天吗？！这难道不是帮衬？！”
两个月零三天？？
他竟然连天数都记得清清楚楚，仿佛这是一笔需要等价偿还的巨债。
林秀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，她指着丈夫，气得浑身发抖：“你……你连这个都算计？！苏大强，我真是看错你了！”
就在这时，听到动静的刘双喜推门进来了，她刚才在门外隐约听到了“济安堂都是她的”，心里震惊之余，更是涌起了巨大的贪念和算计。
她慌忙摆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，添油加醋道：“爸说的没错。都是一家人，关键时刻不帮衬，什么时候帮衬？”
“七月产业那么大，拉拔一下自家人怎么了？要是连自家人都指望不上，那这亲戚还有什么走动头？”
说完，她又把矛头指向林秀兰，埋怨挑拨道：“妈，不是我说您，您就是太软弱了，老是偏心七月那边！要是您态度强硬点，她能不管吗？”
这话彻底点燃了林秀兰积压已久的怒火。
她看向刘双喜，眼神是从未有过的锐利和愤怒：“我偏心？我软弱？我要是不软弱，就不会被你们父子俩，还有你刘双喜，合伙欺负到今天这个地步！”
“我把老本都贴给你们了，到头来还落不下一点好！我告诉你刘双喜，我不是偏心，我是寒心！寒透了心！”
她这些话是吼出来的，声音带着哭腔和决绝，说完转身就冲回了自己屋里，“砰”地一声甩上了门。
这一夜，林秀兰屋里的灯亮了很久。
她躺在床上，眼泪流了干，干了又流，回想这些年为儿子一家当牛做马，换来的却是算计和埋怨，而女儿明明一次次伸出援手，却被视为理所应当甚至嫌不够。
她越想越心寒，越想越气，天快亮时，她坐起身，默默地收拾自己的几件换洗衣服和一些私房钱。
这个家，她一刻也待不下去了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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