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行了,回去先把家里屋檐下那堆石头抬走,等会儿卸沙好下铲。”宋仁泽扯了扯缰绳,“今晚的风不小,趁天亮把檐口先垫一层。”
“垫河沙还是海沙?”车把式在前头问。
“檐口用河沙。”宋仁泽答,“屋里里子抹灰,海沙也能将就,但梁柱就别想。等明天再想办法弄几车砖渣垫地基。”
“听你的。”
岛路狭窄,车轮压过贝壳碎,发出细细的擦声。村口的孩子追着车跑,笑得直不起腰。有人从屋里探头:“仁泽,拿着沙了?”
“拿了。”宋仁泽扬了扬手里的过磅条,“凭条拿的。”
“凭条那还要钱不?”妇女们都凑过来问。
“不用。”李二虎抢着说,“晚上礼堂开会,谁给了‘辛苦费’,都登记,能退尽量退。”
“那可太好了。”有人拍手,“我家塞了两包烟,心里憋得慌。”
“别憋心里。”宋仁泽把过磅条塞进怀里,“晚上说出来,大家一起听。”
车进了院,狗叫了两声就摇尾巴。宋仁泽把篷布掀开,第一铲河沙哗啦啦倒在地上,沙粒在日头下像碎盐一样跳。母亲从屋里出来,手上还带着面粉:“回来了?拿到了?”
“拿到了。”宋仁泽笑,“娘,先别忙做饭,帮我把檐口那几块砖挪一下,趁着潮没上,把门口坑填一填,今晚的风不小。”
“行。”母亲把围裙一解,“你爹也刚回来,说海塘那边又松了,晚上要去值夜。”
“我晚上也得去礼堂。”宋仁泽抬头看了一眼天,“这阵子事儿多,先把屋檐顶住。”
吵嚷声像海风卷起碎浪,一层一层地扑来。沙场院子里堆成小山的沙堆,被潮湿的风吹得冒白气,帆布边角哗啦啦地响。几辆手扶拖拉机横在门口,车头还滴着盐水,拖斗里插着铁锹和竹耙。看门的老谢躲在门房背后探头,手里攥着半截旱烟,眼珠子滴溜溜转。
胡先锋脸涨得通红,圆肚皮鼓鼓的,袖口挽到肘弯,冲人群抡着胳膊:“都闭嘴!这是公社副业队的场子,有规矩。你们一窝蜂嚷嚷,像啥样子。河沙紧张,知道不?先供大工程,剩下的才到你们手里。不愿意等的,买海沙去,照价!”
“照哪门子的价?”宋仁泽往前一步,声音压得稳稳的,“纸条在这,公章在这,价目在这。河沙一车三块八,海沙一车一块五。你让人先买海沙,再补河沙的钱,还要搭上两包烟。你这是规矩?”
胡先锋冷笑:“我让你们搭烟?谁看见了?嘴上说说就当真了?”
李二虎把袖子一撸,亮出胳膊上被绳子勒出的红印:“我看见了。你手下那瘦高个,冲我眨眼,一根眉毛挑两下,说不懂事就别想拿河沙。烟我没给,车就给我轰出来了。今天再想卡,除非从我肚皮上轧过去。”
人群里叽叽喳喳,话越说越硬。一个瘦小的木匠师傅从背后挤出来,背上还斜着一把锯:“我家的墙面用了你海沙,才过两个月,白霜一层一层往外吐,砖都软了。你让我找谁?”
“海沙不能砌房子,这是全岛都知道的事。”另一个老渔翁咳了两声,“盐劲儿大,回潮就哭墙。你让人买,良心呢?”
胡先锋见势不妙,变换口气:“谁让你拿海沙砌墙了?我说的是先买海沙修路、垫地基,河沙慢慢到。你们非要着急,那怨得了谁?”
宋仁泽摆摆手:“别绕嘴。要讲规矩,咱就讲清楚。第一,把磅秤抬出来,一车一称,一斗一算。第二,把账本拿出来,谁哪天取了几车,谁交了多少钱,照条子核。第三,把库房帆布掀开,看看你说的河沙到底紧张不紧张。”
“凭啥你说了算?”胡先锋扯着嗓子,“我这场子我做主。”
“你做主?你拿的是大队的公章,吃的是副业队的口粮。做主也得摆明白。”宋仁泽低头从衣襟里抽出那张皱了角的条子,摊在手心,“你敢不敢当众对个数?”
老谢缩在门房里忽然咳嗽了两声,夹在指头的旱烟跌在地上,他吓得一弓腰去捡。人群里立刻有人喊:“老谢,把秤抬出来!”又有人掀帘子就往库房跑。
喜欢七零:一把五六半,打千斤野猪王请大家收藏:(m.315zwwxs.com)七零:一把五六半,打千斤野猪王315中文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