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已入秋,清风徐来,月朗星稀,范离站在院中只觉说不出的清爽,游目四顾,发现不远处一间茅屋里还亮着灯,范离嘴角泛起一丝微笑。
房间里飘着股子草药味,广济子趴在桌子上,手里捏着范离画的眼球图,盯着 “角膜”“晶状体” 这些新词直皱眉。
桌上摆着剖开的兔子眼睛,玻璃体在瓷盘里泛着微光,跟图上画的倒有几分像。
范离轻轻敲了敲门:“老广,还没睡呢?”
广济子闻声眼中闪过一丝惊喜:“小友来得正好,快进来。”
范离推开门,屋内的药味呛得他一个趔趄。
广济子指了指手中的眼球图,无奈道:“这上面好些词我实在弄不明白,你给我讲讲,这‘角膜’究竟是个什么,还有这‘晶状体’,从这兔子眼睛里瞧着,和你画的虽有几分相似,可……我还是一头雾水。你说这眼睛能视物,靠的就是这些玩意儿?”
范离笑了笑,搬过一条凳子坐下,指着图解释:“老广,这角膜就好比是窗子上那层薄绢,是眼睛最前头的透亮部分,光线先得透过它才能进到眼底。而这晶状体呢,就像个能伸缩的琉璃珠,有了它才能辨清物事。”
范离接着道:“阿果的眼睛就像是在窗子的薄绢上又加了一层厚棉布,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这层厚棉布从薄绢上揭下来,让光线能顺利透进去。”广济子听着范离的讲解,不住地点头,眼中满是思索之色:“你说这雾障长在‘晶状体’上,得用刀剜掉?” 广济子用指尖戳了戳图上的眼球,眉头紧皱:“兔子眼睛我剖过,可是人的眼睛能这么折腾?”
范离微微点头:“你看这兔眼,与人眼结构相同,若用刀轻轻划开角膜,取出浑浊的晶状体……” 说着,用刀尖指着图中角膜位置,“此处最薄,却也是入刀的必经之路,下刀方位需要拿捏的极准,否则眼房水一泄,眼珠便会塌陷。”
广济子皱眉捻须:“即便避开要害,如何让阿果在我下刀时不动?寻常麻药只能镇痛,却止不住眼球转动。”
范离道:“所以需要‘全麻’。我记得有一个方子叫麻沸散,服下后昏睡三日不醒,期间无知无觉。这便说与你听,至于药效,还需要实验。”
广济子拿出纸笔。
范离道:“曼陀罗七钱,正午绽放时采摘,阴干后磨粉,配三分乌头尖,乌头需用甘草水浸三日,去净毒质,再用烈酒浸泡三个时辰。取白芷四钱,天南星三钱,文火煎半个时辰,这便是一剂药的量,服时需以酒为引,切记乌头尖乃剧毒之物,不可多放。”
“曼陀罗花与乌头尖……” 广济子眉头紧皱: “此二物毒性猛烈,稍有偏差便会攻心蚀脉,让人神志昏迷。”
范离道:“不碍事,这药我以前亲自试过。为了稳妥,昨天又给丁大年喝了小半钱,晚上呼噜打得山响,踢都踢不醒,今儿早上还吵着要吃肉呢。”
广济子盯着他,眼神跟锥子似的:“你哪儿学的这方子?”
“别问来路,只问疗效。” 范离没有闲心跟他解释自己如何在现代研究过过千金方,而且没法解释,目光落在墙上悬挂的针灸铜人,赶忙转移话题:“老广,你精通经络,该知道眼周攒竹、鱼腰诸穴能镇眼风。给阿果眼睛开刀时若配合针灸,可让眼肌彻底松弛。”
广济子微微点头,从柜中取出个漆盒,里面整齐码着七柄银针,针尾分别缠着赤、橙、黄、绿、青、蓝、紫七色丝线:“这是我多年摸索打造出来的 ‘七星针’,可锁七窍经络,从前多用于治惊风抽搐。” 他指尖抚过银针,声音低沉,“只是从未在活人眼周用过。”
范离眼睛一亮:“正合适!先以麻沸散全麻,再用七星针定住眼周经络,即便阿果昏睡中眼球转动,也能强行固定。” 他指着案上的兔眼:“从明天开始,多抓些活兔子回来,以活兔子练一下刀,什么时候练到半炷香之内取下兔眼上的角膜,且能确保眼球不受其他损伤,才算是大功告成。”
广济子目光紧紧盯着兔眼,神情严肃:“你可知这手术若败,阿果便再无复明可能?”
范离回望他灼灼的目光,想起阿果摸索着种花的模样,想起她听到琴声时睫毛颤动的神情。他忽然笑了:“败了,我便一辈子做她的眼睛。但若成了 ……” 他望向窗外,暮色中的剑阁竹林沙沙作响:“这天下眼盲之人,便多了条复明的路。”
广济子松开手,转身从柜中取出一卷素绢,铺在案前研墨:“好!我这就记下手术步骤:一备刀,二制麻药,三定穴,四开睑,五取障,六缝合……” 他忽然停笔,目光落在 “缝合” 二字上,抬起头看向范离:“切口如何闭合?若留疤,仍会视物不清。”
“用羊肠线。”范离笃定而淡然。
广济子疑惑地看着范离:“羊肠线?这又是何物?从未听闻过。”
范离耐心解释道:“羊肠线乃是用羊的小肠黏膜下层制成,质地柔软且坚韧,植入人体后可逐渐被吸收,自动消失。”
广济子微微点头,提笔在素绢上写下“羊肠线缝合”,嘴中却道:“这羊肠线听起来倒是神奇,想必制作起来不易。”
范离道:“确实如此,制作羊肠线需经过多道工序,将羊肠清洗后,放在醋中煮半个时辰,取出后晒干,制成比发丝还细的线,穿针时沾些金创药,既能粘合伤口,又能消炎。”
广济子看着范离,似乎想把眼前的年轻人看透:“你的这些奇思妙想我便是听也没听说过。”
范离笑道:“老广,这世间奇妙之事多着呢,只要肯钻研,总能发现些新东西。如果整天抱着本医书研究,一生之技便止于这本医书。”
广济子深以为然的点点头:“小友这份见识,着实令我钦佩。既然如此,我明日便差人去寻羊肠,着手制作羊肠线。”
一声鸡鸣撕破了黑夜的沉寂。
“老广,果果的手术就看你的了,我先回去睡一会儿。”范离伸了个懒腰,与广济子道别:“哦,对了,我饿病又犯了,借你两只鸡用用啊!”
广济子一声长叹:“哎,我的这些鸡……罢了罢了,拿去治你的饿病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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