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短腿汉子眼见铁卫们动作,又一次扯开嗓子,吼声如雷。“面对敌人骑兵冲锋时你们应该怎么办?”
话音未落,少年们阵型骤变。他们迅速收缩靠拢,盾牌紧密排列,宛若一堵铁壁陡然矗立于黄沙之上。
紧接着,无数长矛自盾隙间猛然刺出——少年们执矛的姿态极为特殊:长矛与地面呈三十五度夹角,锋利的矛尖斜指前方,随铁卫奔驰的方向同步微调,而矛尾则牢牢抵住地面。藉此,战马冲锋的骇人力道便能通过枪杆传导给大地。
单兵拒马阵!
铁卫心中同时一凛,他们再熟悉不过,这是步兵专克骑兵的战法,即便兵力相当,骑兵硬冲也绝讨不了好。
更令他们震惊的是,从发起冲锋到少年们结阵完毕,不过两息之间。两息之内竟能排出如此完美的阵形,对方绝非寻常少年,若所料不差,紧接着,便会有箭雨覆盖。
根本无需号令,全凭战场嗅觉与丰富经验,铁卫们甫一进入对方箭矢射程,忽然策马斜转,划出一道弧线,直插对方侧翼!
几乎就在同时,几百支羽箭带着刺耳的破空声,重重砸落在铁卫们方才掠过的沙地之上,箭尾兀自颤动。
“哈哈哈!小崽子们,箭射早啦!这若真是战场,你们就白白浪费一次机会,相当于已经死过一回了!这笔账先给你们记下,回去再好好收拾你们!”
战阵中再次传来那粗犷的吼声。
与此同时,铁卫已利用箭雨落空的间隙,成功迂回至少年阵型侧翼。
那短腿汉子又吼了起来:“敌人包抄侧翼,该怎么办?!”
“侧身换位,移步出枪,严阵以待!”少年齐声回应,阵型变换,持盾者迅捷移动,于侧面再筑盾墙;持矛者迅速转身,寒光闪闪的长矛从盾隙探出,在朝阳下流转着慑人的冷光。
“好!就这样保持住!别被敌人的战马带乱节奏……”短腿汉子嘴里不停,紧盯着阵型的每一丝变化。
铁卫们气得目眦欲裂,策马狂奔,环绕方阵来回游走,企图寻出破绽。然而这方阵竟真如一只尖刺密布的龟甲,壁垒森严,无从下口……
……
当修崖带领大队人马赶回天漠边缘时,眼前的景象几乎让他炸裂。
百馀辆粮草马车和刚刚缴获的战马,竟全都不翼而飞。更让他怒火攻心的是,留下的十几名下属竟被人活生生埋进沙里——十八个人,被整齐地排成一列,只有脑袋露在外面,一张张面孔因窒息而憋得发紫,活像沙地里种出的一排萝卜。
“谁干的?给我滚出来!”修崖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。
众人手忙脚乱地将同伴从沙坑中挖出。修崖一把揪住其中一人的领口,疯狂摇晃着喝问:“是谁?到底是谁?!说……谁把你们弄成这样的?!”
此刻,马车什么的早已不值一提,方才这一幕若传扬出去,足以让他羞愤一辈子。堂堂铁卫,竟被人当成萝卜栽在地里,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!铁卫们用血换来的尊严遭人如此践踏,比杀了他更难受。
那人大口喘了半晌粗气,才断断续续地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。
不止修崖,所有铁卫都被彻底激怒了。
修崖双目血红,厉声问道:“你们还能不能战?!”
“能!”十八名刚从沙坑中脱身的铁卫嘶声怒吼,仿佛要将满腔屈辱尽数吼出体外。
“上马!”修崖不再多言。
十八人迅速跃上同伴战马,二百馀骑如疯似狂地沿着车辙痕迹向西南方向疾追。约莫一个时辰后,远远只见一支人马正在山脚之下移动。
百余名汉子骑在马上,正吆喝驱赶着一群少年,每十个少年推着一辆大车,拼命向前奔跑。一名光膀大汉骑在马上,不停训斥着早已累得如同死狗的少年:“最慢的那辆车,推车的今晚没饭吃!……小子们,先生说过,平时多流汗,战时少流血……总有一天,你们会明白这其中的好处!”
“就是他们!”一名曾遭活埋的铁卫指着远处,咬牙切齿。
修崖抬眼望去,只见那队人马的背影正逐渐消失于山道拐角。无需下令,二百铁骑已轰然加速,直追而去。刚拐过山脚,眼前景象再度一变——
高耸的山脊于此分出两道山梁,如双臂般环抱住一片宽阔的山坳。坳中赫然是一座寨落,不,更像是一座寨城:规模极大,足有数千户人家,房屋皆由黄土筑成,在深秋阳光下泛着温暖的橙黄色。
寨中秩序井然,有人正在搭建房屋,妇女们坐在门前纺纱织布、做着针线活,偶尔传来几声犬吠,惊得一群母鸡扑棱着翅膀飞上矮屋顶。男人们则挥斧劈柴,准备抵御漫长的寒冬……
寨门后有一片平整空地,那百馀辆大车正静静停放在彼处。
许多人围在马车旁指指点点。
寨子外围竖有一圈木栅栏,两座石砌门垛之间,简陋而坚实的寨门紧闭。门垛旁立有一杆大旗,旗面仅是一块猩红缎料,却有三个大字迎风招展:
平山寨!
修崖心中蓦地一动——这名字,他仿佛在哪里听过,却一时难以记起。他猛一抬手,二百馀骑齐齐勒马,于寨门前戛然止步。
几乎同时,寨中男女老幼也注意到了这群不速之客,却无人惊慌,只淡淡投来目光。
忽然,寨门大开,一队人马整齐现身。
说他们是骑兵,却更似一群车夫打扮的汉子——只是每人手中所持的马鞭已经换成长枪,腰间还悬佩刀。肃立于寨门前,神色冷峻,目光锐利如刀,周身弥漫着如有实质的杀气。
修崖暗惊,这伙人身上散出的气势,竟丝毫不逊于他们这些久经沙场的铁卫。只一眼他便断定:这些家伙,个个都是背过十数条人命的狠角。
就在铁卫们紧盯对方之际,那群车夫也冷冷回视。双方目光于半空交汇,如有实质般碰撞。
风,仿佛在这一刻静止。
只余两股浓烈的杀机,弥漫开来,压得人难以呼吸。天地间一片死寂,唯闻战马不安的轻嘶。
双方的手,都不动声色地握紧了兵刃。
只消一粒微小火星,便足以将这压抑的死寂彻底引燃,化作一场血腥杀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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