范离踱步来到后院,只见假山旁韩成略、老三等人正围作一团,手忙脚乱地将湿柴点燃后冒出的浓烟,拼命往一个不起眼的小石洞里扇。
石洞仅有碗口大小,隐蔽在假山根部,此刻正汩汩地向外倒溢着灰白的烟雾。
范离走近,不解道:“你们这又是在折腾什么?”
老三抬起被烟熏得黑白交杂的脸,兴奋地回禀:“老大,我们照您的吩咐,在那边楼阁点火往地牢灌烟,灌了整整一天!后来我发现,灌着灌着,这儿……居然也开始冒烟了!”他激动地指着那小石洞,语气里满是发现新大陆般的雀跃,“我们琢磨着,这八成是地牢的通风口。这不,我们就干脆双管齐下,两边一起灌。”
他话音刚落,那小石洞里便隐约传出一阵压抑的咳嗽声,紧接着,一个苍老虚弱、带着喘息与哀求的嗓音断断续续响起:“外……外面的小友……咳咳……手下留情……老夫……老夫认栽了……”
范离饶有兴致地蹲下身,凑近那正冒烟的石洞,示意韩成略等人暂停。
洞内立刻传出赵铁山更为剧烈而狼狈的咳嗽,半晌,才有一个嘶哑虚弱、带着几分恳求的声音断续传出:“咳咳……请…请阁下高抬贵手!饶过老夫这一次吧!咳咳咳……”
范离往洞里扔了两根冒着烟的湿柴:“现在知道求饶了,早干什么去了?”
赵铁山的声音透着急切与无奈:“阁下,莫要再戏弄老夫了!铁剑门…铁剑门做的那些伤天害理之事,都是程知青和新掌门的主意,与老夫无关啊!老夫闭关多年,近日才出关,门中事务早已不过问,实在…实在是做不了他们的主!”
范离挑眉反问:“你说无关就无关?空口无凭,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?你堂堂半步圣境,在铁剑门地位尊崇,一句‘做不了主’就想撇清关系?”
赵铁山急忙辩解,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委屈:“老夫…老夫虽有些修为,但向来只痴迷武学,于俗务并无兴趣!程知青他们贪赃枉法,老夫从未参与!你…你若不信,大可去宁州城里打听打听,我赵铁山此生,可曾亲手害过哪个无辜百姓?可曾做过哪件伤天害理之事?”
范离摸着下巴,沉吟道:“嗯…听起来似乎有点道理。不过,‘没亲手害过’和‘完全无辜’可是两码事。你纵容门下,本身就是罪过。”
他顿了顿,转头对侍立一旁的老十九吩咐:“十九,听见没?赵长老自称是清白好人。你带几个机灵的兄弟,去城里仔细查查,问问那些老街坊、老商户,咱们这位赵长老,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?记住,问得仔细些,好话坏话,我都要听。”
老十九抱拳领命而去。
范离拍了拍洞口,语气轻松:“赵长老,你看,我这人最讲道理。既然你喊冤,那我就给你个证明的机会。在我的人查清楚之前,您老就先在里边……嗯,继续修身养性吧!放心,烟暂时不灌了,保证让你喘得过气。”
洞内沉默片刻,传来赵铁山一声混杂着无奈的叹息:“唉……多…多谢……咳咳。”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黄河奔腾,浊浪排空,轰鸣着向南咆哮。漫天大雪纷飞,落在汹涌的河面上,转瞬便被吞没。
就在这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怒涛之中,一道身影踏波而行。
那是一名女子,身着一袭华美锦袍,在昏黄的河水与灰白天幕的映衬下,色彩格外夺目。袍袖与衣袂在凛冽河风中猎猎作响,却丝毫不显凌乱。
令人骇然的是,奔腾的黄河在她脚下,温顺得如同庭院浅溪,那足以摧垮堤岸、掀翻巨舟的狂暴力量,竟不能撼动她分毫。她足尖轻点着起伏的浪头,时而落在翻涌的浪巅,时而踏过顺流而下的浮冰,身形飘忽如魅。
每一步踏出,都精准地落在浪涛力道将尽未尽的瞬息,借力前行,姿态优雅从容。漫天风雪似在她周身三尺外盘旋飞舞,不敢近身。冰冷的河水在她脚下炸开万千水沫,却无一滴能溅上那身华贵锦袍。
她就这般,一步步踏过黄河。
………………
禁军大营内,一名透着股儒雅气的老兵痞正背靠着粮车轮毂。他看着不过三十出头,眼角却爬满了细密的皱纹,唯独一双眼睛亮得异常,清澈里裹着几分洞悉世事的慵懒。他百无聊赖地用食指,在垫在膝头的青石上随意勾画。
那手指看似寻常,既无老茧,亦无突出骨节,但指尖划过坚硬石面,石粉便簌簌而下,竟如同雕刻豆腐一般轻松。石面上,一个女子的轮廓渐渐清晰,姿态曼妙,虽只寥寥数笔,却已显绝代风华,只是那女人却是不着寸缕。
就在锦袍女子踏上河岸的瞬间——
老兵痞勾画的手指猛然一顿!
他倏然抬头,目光如电,穿透营寨栅栏,投向黄河岸边方向。脸上慵懒神情瞬间消失无踪,取而代之的是头疼的表情,不由眉头微蹙,低声嘟囔:“这姑奶奶,她怎么来了?”
话音未落,随手在青石上轻轻一抹。
石面上那栩栩如生的裸女画像,瞬间被抹平。
他拍了拍手上石粉,缓缓起身,目光依旧紧锁河岸方向,眼神闪烁,若有所思。
……………
黄河岸边,风雪未歇。
一队隶属龚超麾下的巡逻士卒,正深一脚浅一脚地沿河岸艰难行进。天气酷寒,河风如刀,即便穿着厚厚棉衣,依旧冻得手脚发麻。
忽然,走在最前的伍长猛地停步,揉了揉被风雪迷住的双眼,难以置信地望向河面。
“头儿,你看……那、那是什么?”身旁一名年轻士兵也发现异常,声音带着惊疑与震撼。
只见漫天风雪与浑浊河水的背景中,一道身影正不疾不徐地走上岸来。她姿态从容,仿佛脚下不是咆哮的黄河怒涛,而是自家庭院的石阶。衣袂飘飘间人已上岸,漫天风雪绕身盘旋,却片雪不沾。
所有士兵都看得呆了,伍长猛地回神,压下心头震撼,上前一步发问:“这位……高人,请留步。前方是军事禁地,您有何贵干?”
锦袍女子停下脚步,唇角似乎泛起一丝极淡的笑意:“我找范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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