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切骑着马,慢悠悠地往城外走。
段俏颜让他去看看香芋田收成怎么样。眼看前面穿过一片小树林就是香芋田了,可还没进林子,他就听见里面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,还夹杂着叫骂和闷哼。
韩切拉住缰绳,让马慢下来,自己警惕地看过去。
只见林子里有五六个人,正围着一个老头打斗。那老头看着六十多岁,头发灰白,穿着黑长衫,手里拿着剑,但已经落了下风,脚步都不稳了。
围攻他的人全都黑衣蒙面,出手狠辣,每一招都冲着要害去,明显是想要老头的命。
“这么多人打一个老人家,真不讲究。”韩切心里嘀咕。
他平时不爱管闲事,但这场面实在看不下去。
眼看一个黑衣人趁老头应付别人时,偷偷摸摸一刀捅向老头后心,韩切来不及多想,大喊一声:“住手!”
老头也察觉到了,急忙闪开。
“小子,少管闲事!滚!”领头的黑衣人恶狠狠地骂。
“这闲事我管定了。”韩切冲过去挡在老头前面:“光天化日之下,伏击一个老人家,你们也不嫌丢人。”
“找死!”几个黑衣人对视一眼,一齐扑了上来。
身后的老头也缓过劲,重新举起剑。
韩切不会武功,只能在一边干着急。
幸好这时来了一队人马。领头的黑衣人见势不妙,喊了声“撤”,几个人飞快地跑进树林深处。
看他们跑了,韩切转身想去看看老头有没有受伤。
“老人家,您没事吧?伤着哪儿没?”他一边问,一边伸手去扶。
那老头正是明花堂的卫照。
刚才一番打斗,他发髻有些乱,额头上都是汗。
他顺着韩切的手抬起头,正要道谢,可看清韩切脸的瞬间,他整个人像被雷劈中一样,猛地僵住了。
他死死盯着韩切的脸,嘴唇开始哆嗦,手里的剑“哐当”一声掉在地上。
韩切被他这反应弄懵了,手停在半空:“老人家?你怎么了?”
卫照像是没听见,眼眶瞬间红了,泪水在里面打转。他颤巍巍地向前一步,伸出发抖的手,似乎想摸韩切的脸:“你…你…你是…?!”
韩切被他激动的样子搞糊涂了,下意识后退半步:“老人家,您是不是认错人了?我们不认识。”
“不!不可能认错!”卫照更加激动,又往前一步,目光粘在韩切脸上。
“像!太像了,这眉毛,这眼睛,简直和凛儿年轻时一模一样!孩子,你、你到底是谁?你和卫凛是什么关系?”
卫凛这两个字像针一样扎进韩切心里——那是他爹的名字!
韩切的心猛地一沉,脸色也变了。
他仔细看眼前的老者,从那苍老的眉宇间,确实能看出几分和自己记忆中父亲画像相似的模样。
难道他是…?
一个韩切从小听到大的名字浮上心头——卫照!那个拆散他父母、间接害死他爹娘、让他从小成为孤儿的爷爷!
怎么会是他?自己竟然救了他?
韩切的脸色变得冰冷,刚才那点助人为乐的热情瞬间消失。
“你认错人了!”他猛地甩开卫照试图抓他衣袖的手,语气硬得像石头。
他不想相认,一点都不想!跟这个害死他父母的仇人,有什么好认的!
说完,他转身就去牵马,只想立刻离开这里,离这个老人远远的。
“等等!孩子,你别走!”卫照急忙追上去,顾不上什么仪态了:“你听我说!你肯定和凛儿有关系对不对?”
韩切的心像被紧紧攥住,又痛又闷。
他停下脚步,却不回头,背对着卫照冷冷说:“卫堂主,我说了,你认错人了。我姓韩,单名一个切字,无父无母,是个孤儿,高攀不起您这样的爷爷。”
他特意加重了“孤儿”和“高攀不起”这几个字,像刀一样扎向身后的人。
卫照被他话刺得浑身一颤,老脸煞白:“韩切…你叫韩切?好,好名字…孩子,我知道你心里有怨,有恨!当年是我不对,我不该阻拦你爹娘…可我后来后悔了,我真的后悔了!”
“够了!”韩切厉声打断,猛地转身,眼中是压抑不住的怒火和悲痛。
“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?我爹死了!我娘也死了!他们死了!都是因为你!我现在活得好好的,用不着你来可怜,更用不着你来认亲!我们就当从没见过!”
吼完后,他直接翻身上马。
身后,只留下卫照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:“凛儿…爹对不起你…对不起你的孩子啊…”
韩切骑着马走了一段,忽然想起段俏颜交代的事情——香芋地的情况还没去看。
他苦笑一声,暂时把纷乱的思绪压下,朝着香芋地的方向走去。
......
韩切从香芋田回来,一路上心里都乱糟糟的。
他强迫自己不再去想树林里发生的事,把香芋收成的情况大致记下,便骑着马回甜在心。
他本来想着,回来之后就像平常一样,该干嘛干嘛,把这事烂在肚子里。
可人的心思,有时候偏偏不听自己的使唤。
他人虽然坐在店里,手里拿着抹布擦着桌子,眼神却老是发直,时不时就停下动作,愣愣地盯着一个地方出神,连有客人进门都没立刻注意到。
他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,到底还是被段俏颜看出来了。
段俏颜刚忙完手里的活,一抬眼,就看见韩切拿着块抹布,对着已经擦了好几遍的桌子发呆,眉头微微皱着,明显心里有事。
她走过来,轻轻拍了他肩膀一下:“想什么呢这么入神?叫你都听不见。”
韩切被吓了一跳,猛地回过神,有点慌乱地应道:“啊?没、没什么啊。”
段俏颜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,她拉过旁边的凳子坐下:“怎么了?是香芋田那边出什么问题了?收成不好?”
“不是,香芋长得挺好,没问题。”韩切摇摇头,放下抹布,也坐了下来。
“那是什么事?从你一回来我就觉得你不对劲,跟丢了魂似的,是不是在路上遇到什么事了?”
韩切低下头,看着自己的手,沉默了一会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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